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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深渊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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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后果一定会很严重，万一陆家这边出了什么问题，那边两家或许会弃车保相……
方演不敢再往下推断，因为他发觉如果按照自己这个思路推断下去，陆其彬怎么都不可能没事。
现在重要的是，陆母做的事情陆其彬知道多少？
·
程绪立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把窗户全都打开，冷风吹进来把窗帘吹得不停卷动，程绪在窗前看着方演坐的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他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他在等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程绪手边的玻璃烟灰缸里多了一堆烟蒂，电话终于来了。
“东西都拿到了？”程绪淡淡吐了一口烟。
“拿到了。”
程绪垂眼弹了弹烟灰，“你把那些文件扫描一份发到我给你的那个邮箱里，告诉那个人，她只有七天时间了，不自首，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好。”
挂断电话，程绪像是十分酣畅淋漓一般用力抽了一口烟，最后狠狠摁灭，摁的时候有一点火星溅到他手上，烫，但反而很痛快。
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
陆其彬坐在电脑前，静静看着电脑屏幕，他知道这一天或许会来，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邮件的发件人是旭日。
看到这两个字，陆其彬似乎以为里面只是一些平常的闲聊内容，可他也清晰的知道，现在这个邮箱不可能收到程绪的家常闲聊。
邮件里的文件扫描图每一个字陆其彬都认识，这份文件他也看过很多遍，可现在换了一个人发到他的手上，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静静看了一会，陆其彬关掉了邮件的界面，再关掉了浏览器，再关机，看着电脑屏幕一层层暗下去，陆其彬脸色平静地可怕。
恍惚中让人觉得他似乎并没有收到那个邮件，一切照旧。
忽然，陆其彬手边的监控器响了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器的屏幕，是客厅的大门打开了。
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陆其彬远远听到方演和助理寒暄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消失，门被关上了，应该是方演进来了。
想了想，陆其彬把监控器放进抽屉里，起身走了出去。
方演换好鞋进门，一转身正好看到走到楼梯口的陆其彬，两人远远的对视，一时间步子竟是都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演现在见到陆其彬直觉性地就想回避，因为刚才他得到的那些信息，他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就会告诉陆其彬。
可如果陆其彬知道，程绪……
方演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陆其彬在静静观察他。
他的脸色，他的犹豫，他的动作，陆其彬全部一点点看在眼里。
陆其彬知道程绪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方演，方才程绪的试探他也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不想让程绪知道自己清楚罢了。
然而这一切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方演是怎么想的。
最终，对视着，方演先试探着开了口，“你不舒服有没有喝点热水？”
陆其彬先是一愣，而后想到自己那个随性想出来的借口，目光动了动，他提步缓缓下了楼，一边走一边道，“我骗你的，这你都信。”
方演其实也不过是没话找话，这会陆其彬反倒自己戳穿自己，方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陆其彬走到他面前，皱皱眉，又开了口，“你在抖什么？”
“啊？”方演愣了。
陆其彬略略看了一眼方演的手，方演这会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不自觉地发抖。
方演知道自己这是过于紧张，害怕被陆其彬看出端倪，纠结了片刻，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有、有点冷。”
陆其彬倒也没有怀疑似的，只伸手摸了摸方演的手，末了确认道，“嗯，确实很冷。”接着他便顺势牵过了方演的手，道，“去我房间，这里暖气开的不足，小心感冒。”
方演何尝见过这样的陆其彬，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在了，而他见陆其彬并没怀疑什么，也只能顺水推舟，跟着陆其彬上了楼。
陆其彬没说假话，他房间里的暖气确实很足，方演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被暖风这么一熏，人都只想睡觉了。
可明明暖气这么大，陆其彬的手却微微发凉，方演甚至觉得陆其彬是不是在出冷汗，因为他掌心有点湿。
可陆其彬为什么会出冷汗？方演也不明白。
走到床边，陆其彬仍是握着方演的手，然后坐下，方演也只有跟着坐下。
今晚的陆其彬有些奇怪。
只见陆其彬伸手拿过一床毯子，然后铺过来搭在两人背上，这才开了口，“还冷吗？”
方演其实本来就不太冷，这会就老老实实点点头。
陆其彬回头，看着方演点头的样子，略略有些出神，似乎像是想说点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半晌，方演犹豫着先开了口，“你……有话对我说？”
确实，陆其彬有很多话想对方演说，可是眼前的方演离他似乎有些远，虽然现在是两个人，可他在方演的身上看到了程绪，看到了方演那些关于道德的坚持，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无谓东西。
这该让他怎么开口？
方演看着对面的陆其彬，他感觉陆其彬眼睛里似乎有一团隐藏的火，可手上却握着一块冰，方演从来都看不透陆其彬，可这次，他总觉得眼前的陆其彬似乎透明了起来，有一扇门微微打开了。
事实如此。
因为陆其彬在诸多犹豫之后想到了一句话。
——你只有十天了。
于是他定定看着方演，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说，我想重新界定一下我们俩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含蓄地不得了，可对于陆其彬来说已经算是很露骨的告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其彬忍不住攥紧了方演的手。
方演被陆其彬握地生疼，可陆其彬眼里的光竟让他完全无路可退，方演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其彬，坦荡得不带任何秘密的陆其彬。
所以神使鬼差般地，方演想了一会，意外有勇气地笑了笑，道，“好像我也是这么觉得——”
话还没说完，方演的唇就被陆其彬猛地堵住，那么热那么烫，背上的毯子掉了下来，可一个翻滚又裹到了两人的身上。
好似世界末日一般，山崩海啸，岩浆喷涌，天塌了，地陷了，某些东西在不停地破碎消亡，某些东西又不停涌动着从最深处冒出来。
忽然，灼眼的光芒四射而出，将一切都淹没，刹那间，万物归于沉寂，一切隐入黑暗之中。
过了许久，有一丝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来，金色的，暖暖的，柔软的，地面上蒙了一层梦幻一般的金，像是可以将人溺死在里面。
方演看着头顶的日光灯彻底失了神，此时此刻一切都特别特别远，恍惚地就像蒙了一层布。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方演手指略略动了动，摸到了陆其彬略略冷彻下来的肌肤，嘴唇微微张合，方演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但，总算有什么尘埃落定了。
就抱着这么一个念头，方演一偏头，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方演迷糊中无比自然地就伸手往身边一摸，结果却是空荡荡的，方演这下倒是猛地清醒了过来。
陆其彬不在？他去哪了？
方演几乎是立刻就翻身下了床，也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就生出一个特别荒谬的念头。
陆其彬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演就觉得浑身发冷，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所以他拖鞋都顾不上穿，再把房间里找了一遍，没发现陆其彬之后，他也坐不住了，直接推门往楼下跑。
跑到客厅，方演本来想去开灯，可忽然一眼看到阳台那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红点，还有一个黑影。
原来陆其彬起床是为了抽烟。
这会方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特别可笑，怎么像个怨妇似得？
既然陆其彬这会想自己抽烟，方演也没准备打扰他，转身就想上楼，可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一个低低略略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陪我站站。”
方演一愣，心里倒是微微有点高兴，于是就默默走了过去，站到了陆其彬身边。
站定的时候，方演看了一眼烟灰缸，里面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多个烟头，有好几个都是抽到一半就被摁熄了。
目光动了动，方演抬头看了一眼静静望着远处出神的陆其彬，道，“心里有事？”
陆其彬没应，也没有一点反应，方演见他这样，这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回过头，也往窗外看，可窗外就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看了好一会，方演自己眼睛都有点发酸，正想低头揉揉眼睛，忽然听到陆其彬淡淡开了口。
“方演，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等我。”
方演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陆其彬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笑，回过头，看向方演，道，“那时候我就不要你了，等我干什么？”
方演看着陆其彬在夜里闪着微弱光彩的眸子和他那未及眼底的笑意，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并不是为陆其彬的这句话，而是他似乎觉得，陆其彬真的要走了。
然而方演没有开口，他总觉得一开口就有什么东西要被捅破，有些令人高兴不起来的秘密就要被全盘托出了。
方演不发话，陆其彬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伸手把手里的烟按熄，过了一会，淡淡道，“我很自私。”
方演回过头来看着陆其彬，等他的下文。
而陆其彬微微紧着眉心，看了窗外半晌，才道，“我也很抱歉。”说完这句，陆其彬回过头来，出奇平静地看向对面的方演，“抱歉到现在我都没能把你放到第一位，即便是我先起的头。”
方演沉默不语。
半晌，方演看着陆其彬开了口，“你不要帮别人背锅，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目光动了动，伸手又在口袋里抽了一根烟，道，“程绪还是告诉你了？”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方演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道，“是，他都告诉我了。”
“程绪很聪明。”陆其彬咔擦点燃烟，“可是他报复的对象选错了。”
方演心中陡然一紧，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不过陆其彬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没那么简单。程绪——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而已。”
方演还想问，可陆其彬这口烟还没吐尽便又伸手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把烟碾熄了，然后他扭头朝方演走过来，闭上眼，微微低头，抵上方演的额头。
“我累了，休息吧。”
方演这会就算是再想问什么，也没法说出口了，他沉默了一会，伸手缓缓拥上陆其彬的背，道，“好，我们休息。”
·
第二天清晨
c城最具影响力的n报头条用二号加粗黑字这么写着——“陆氏购置地产多次出现非法拆迁致人伤亡现象，巧合？隐情？”
程绪看了一眼这个头条，随手把报纸扔到一旁的沙发上，给n报主编发了一条感谢短信，约他晚上出来吃饭。
短信刚刚发出去，程绪却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来电。
挑挑眉，程绪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划开接听了。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有点急切有点兴奋，只听他在对面说，“我有陆氏关于这次新闻头条的内部消息，你要买吗？”
程绪眉头微微一动，觉得这事有点好笑，道，“哦，什么消息？”
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出了程绪的不屑，沉默片刻，道，“也许你拿到了合同，可陆其彬的签名原件不在你那里吧。”
陆其彬的签名原件？听到这句话，程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尤其可怕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后果一定会很严重，万一陆家这边出了什么问题，那边两家或许会弃车保相……
方演不敢再往下推断，因为他发觉如果按照自己这个思路推断下去，陆其彬怎么都不可能没事。
现在重要的是，陆母做的事情陆其彬知道多少？
·
程绪立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把窗户全都打开，冷风吹进来把窗帘吹得不停卷动，程绪在窗前看着方演坐的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他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他在等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程绪手边的玻璃烟灰缸里多了一堆烟蒂，电话终于来了。
“东西都拿到了？”程绪淡淡吐了一口烟。
“拿到了。”
程绪垂眼弹了弹烟灰，“你把那些文件扫描一份发到我给你的那个邮箱里，告诉那个人，她只有七天时间了，不自首，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好。”
挂断电话，程绪像是十分酣畅淋漓一般用力抽了一口烟，最后狠狠摁灭，摁的时候有一点火星溅到他手上，烫，但反而很痛快。
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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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其彬坐在电脑前，静静看着电脑屏幕，他知道这一天或许会来，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邮件的发件人是旭日。
看到这两个字，陆其彬似乎以为里面只是一些平常的闲聊内容，可他也清晰的知道，现在这个邮箱不可能收到程绪的家常闲聊。
邮件里的文件扫描图每一个字陆其彬都认识，这份文件他也看过很多遍，可现在换了一个人发到他的手上，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静静看了一会，陆其彬关掉了邮件的界面，再关掉了浏览器，再关机，看着电脑屏幕一层层暗下去，陆其彬脸色平静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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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陆其彬手边的监控器响了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器的屏幕，是客厅的大门打开了。
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陆其彬远远听到方演和助理寒暄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消失，门被关上了，应该是方演进来了。
想了想，陆其彬把监控器放进抽屉里，起身走了出去。
方演换好鞋进门，一转身正好看到走到楼梯口的陆其彬，两人远远的对视，一时间步子竟是都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演现在见到陆其彬直觉性地就想回避，因为刚才他得到的那些信息，他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就会告诉陆其彬。
可如果陆其彬知道，程绪……
方演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陆其彬在静静观察他。
他的脸色，他的犹豫，他的动作，陆其彬全部一点点看在眼里。
陆其彬知道程绪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方演，方才程绪的试探他也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不想让程绪知道自己清楚罢了。
然而这一切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方演是怎么想的。
最终，对视着，方演先试探着开了口，“你不舒服有没有喝点热水？”
陆其彬先是一愣，而后想到自己那个随性想出来的借口，目光动了动，他提步缓缓下了楼，一边走一边道，“我骗你的，这你都信。”
方演其实也不过是没话找话，这会陆其彬反倒自己戳穿自己，方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陆其彬走到他面前，皱皱眉，又开了口，“你在抖什么？”
“啊？”方演愣了。
陆其彬略略看了一眼方演的手，方演这会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不自觉地发抖。
方演知道自己这是过于紧张，害怕被陆其彬看出端倪，纠结了片刻，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有、有点冷。”
陆其彬倒也没有怀疑似的，只伸手摸了摸方演的手，末了确认道，“嗯，确实很冷。”接着他便顺势牵过了方演的手，道，“去我房间，这里暖气开的不足，小心感冒。”
方演何尝见过这样的陆其彬，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在了，而他见陆其彬并没怀疑什么，也只能顺水推舟，跟着陆其彬上了楼。
陆其彬没说假话，他房间里的暖气确实很足，方演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被暖风这么一熏，人都只想睡觉了。
可明明暖气这么大，陆其彬的手却微微发凉，方演甚至觉得陆其彬是不是在出冷汗，因为他掌心有点湿。
可陆其彬为什么会出冷汗？方演也不明白。
走到床边，陆其彬仍是握着方演的手，然后坐下，方演也只有跟着坐下。
今晚的陆其彬有些奇怪。
只见陆其彬伸手拿过一床毯子，然后铺过来搭在两人背上，这才开了口，“还冷吗？”
方演其实本来就不太冷，这会就老老实实点点头。
陆其彬回头，看着方演点头的样子，略略有些出神，似乎像是想说点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半晌，方演犹豫着先开了口，“你……有话对我说？”
确实，陆其彬有很多话想对方演说，可是眼前的方演离他似乎有些远，虽然现在是两个人，可他在方演的身上看到了程绪，看到了方演那些关于道德的坚持，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无谓东西。
这该让他怎么开口？
方演看着对面的陆其彬，他感觉陆其彬眼睛里似乎有一团隐藏的火，可手上却握着一块冰，方演从来都看不透陆其彬，可这次，他总觉得眼前的陆其彬似乎透明了起来，有一扇门微微打开了。
事实如此。
因为陆其彬在诸多犹豫之后想到了一句话。
——你只有十天了。
于是他定定看着方演，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说，我想重新界定一下我们俩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含蓄地不得了，可对于陆其彬来说已经算是很露骨的告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其彬忍不住攥紧了方演的手。
方演被陆其彬握地生疼，可陆其彬眼里的光竟让他完全无路可退，方演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其彬，坦荡得不带任何秘密的陆其彬。
所以神使鬼差般地，方演想了一会，意外有勇气地笑了笑，道，“好像我也是这么觉得——”
话还没说完，方演的唇就被陆其彬猛地堵住，那么热那么烫，背上的毯子掉了下来，可一个翻滚又裹到了两人的身上。
好似世界末日一般，山崩海啸，岩浆喷涌，天塌了，地陷了，某些东西在不停地破碎消亡，某些东西又不停涌动着从最深处冒出来。
忽然，灼眼的光芒四射而出，将一切都淹没，刹那间，万物归于沉寂，一切隐入黑暗之中。
过了许久，有一丝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来，金色的，暖暖的，柔软的，地面上蒙了一层梦幻一般的金，像是可以将人溺死在里面。
方演看着头顶的日光灯彻底失了神，此时此刻一切都特别特别远，恍惚地就像蒙了一层布。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方演手指略略动了动，摸到了陆其彬略略冷彻下来的肌肤，嘴唇微微张合，方演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但，总算有什么尘埃落定了。
就抱着这么一个念头，方演一偏头，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方演迷糊中无比自然地就伸手往身边一摸，结果却是空荡荡的，方演这下倒是猛地清醒了过来。
陆其彬不在？他去哪了？
方演几乎是立刻就翻身下了床，也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就生出一个特别荒谬的念头。
陆其彬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演就觉得浑身发冷，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所以他拖鞋都顾不上穿，再把房间里找了一遍，没发现陆其彬之后，他也坐不住了，直接推门往楼下跑。
跑到客厅，方演本来想去开灯，可忽然一眼看到阳台那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红点，还有一个黑影。
原来陆其彬起床是为了抽烟。
这会方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特别可笑，怎么像个怨妇似得？
既然陆其彬这会想自己抽烟，方演也没准备打扰他，转身就想上楼，可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一个低低略略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陪我站站。”
方演一愣，心里倒是微微有点高兴，于是就默默走了过去，站到了陆其彬身边。
站定的时候，方演看了一眼烟灰缸，里面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多个烟头，有好几个都是抽到一半就被摁熄了。
目光动了动，方演抬头看了一眼静静望着远处出神的陆其彬，道，“心里有事？”
陆其彬没应，也没有一点反应，方演见他这样，这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回过头，也往窗外看，可窗外就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看了好一会，方演自己眼睛都有点发酸，正想低头揉揉眼睛，忽然听到陆其彬淡淡开了口。
“方演，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等我。”
方演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陆其彬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笑，回过头，看向方演，道，“那时候我就不要你了，等我干什么？”
方演看着陆其彬在夜里闪着微弱光彩的眸子和他那未及眼底的笑意，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并不是为陆其彬的这句话，而是他似乎觉得，陆其彬真的要走了。
然而方演没有开口，他总觉得一开口就有什么东西要被捅破，有些令人高兴不起来的秘密就要被全盘托出了。
方演不发话，陆其彬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伸手把手里的烟按熄，过了一会，淡淡道，“我很自私。”
方演回过头来看着陆其彬，等他的下文。
而陆其彬微微紧着眉心，看了窗外半晌，才道，“我也很抱歉。”说完这句，陆其彬回过头来，出奇平静地看向对面的方演，“抱歉到现在我都没能把你放到第一位，即便是我先起的头。”
方演沉默不语。
半晌，方演看着陆其彬开了口，“你不要帮别人背锅，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目光动了动，伸手又在口袋里抽了一根烟，道，“程绪还是告诉你了？”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方演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道，“是，他都告诉我了。”
“程绪很聪明。”陆其彬咔擦点燃烟，“可是他报复的对象选错了。”
方演心中陡然一紧，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不过陆其彬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没那么简单。程绪——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而已。”
方演还想问，可陆其彬这口烟还没吐尽便又伸手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把烟碾熄了，然后他扭头朝方演走过来，闭上眼，微微低头，抵上方演的额头。
“我累了，休息吧。”
方演这会就算是再想问什么，也没法说出口了，他沉默了一会，伸手缓缓拥上陆其彬的背，道，“好，我们休息。”
·
第二天清晨
c城最具影响力的n报头条用二号加粗黑字这么写着——“陆氏购置地产多次出现非法拆迁致人伤亡现象，巧合？隐情？”
程绪看了一眼这个头条，随手把报纸扔到一旁的沙发上，给n报主编发了一条感谢短信，约他晚上出来吃饭。
短信刚刚发出去，程绪却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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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挑眉，程绪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划开接听了。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有点急切有点兴奋，只听他在对面说，“我有陆氏关于这次新闻头条的内部消息，你要买吗？”
程绪眉头微微一动，觉得这事有点好笑，道，“哦，什么消息？”
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出了程绪的不屑，沉默片刻，道，“也许你拿到了合同，可陆其彬的签名原件不在你那里吧。”
陆其彬的签名原件？听到这句话，程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尤其可怕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