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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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苏心中蓦地一动,若搁以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邪魅傲然,不将天下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男子,有一天竟然会放低姿态说出这番话来,况且那些话中的真意,她非草木,又怎会感受不到。

    只是——只是若自己当真还是重州那个平凡的人界女子阿苏,她说不定……便感动了。

    然而,到底不是了。

    阿苏记不得何时曾听过这样一句话:目睹过沧海的壮阔包容,便再也看不上那些娟细孱弱的小河流了;目睹过巫山的万里云海,便再也不会觉得那些袅袅清空下单薄的白云美丽了。

    如今,她的心里,早已不知不觉之间,住进了一个人,初始时,仿若一根细细的芽儿,不经意间便落地生根,慢慢的开花,占满了整颗心,繁茂葱郁,抵得过整个世界的美好。

    那人的身上,总是一身洁白无垢的宽大僧袍,仿若山巅雪莲,遥远如斯。

    那人的容颜,俊秀无伦,却总是没有什么喜怒,淡然而悲悯的样子,仿若褪去了所有鲜丽色彩的水墨画卷,飘渺的几乎要淡进身后的漫天莲花之中。

    只是……他们是师徒,更何况,他不仅是高高在上的须弥圣佛,心底深处更是埋藏着一段阿苏不曾参与过的,有关那个故人的过往。

    这样多不可逾越的差距,阿苏早已明白,今生今世,自己的这一份心思永远只能深埋心底了。

    然而,纵使永远只能以徒儿的身份默默仰望那人的背影,纵使孤单一世,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既然心里有了那人,世间其他的男子再好,也终究只是将就而已。

    而自己,不要将就,所以,默默地仰望,即使寂寞,也是无比美好的事情。

    良久,阿苏抬眸,唇边挂着一抹惨淡的苦笑,看着紫耀眸子里的点点热切,难以承受一般垂下眼睫,哑声低低道:“……对不起。”

    紫耀眸中热切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凉薄。

    修长的身子缓缓立了起来,俯身直视着阿苏,俊美的面容上,所有的情绪顷刻间收敛的一干二净,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辨喜怒:

    “你果真想好了?”

    阿苏张了张嘴,有歉意,有无措:“你……”

    “你拒绝本王,是因为心中有了别人罢。”紫耀淡淡的抚了抚袖子,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句话。

    “没有!”阿苏心中剧烈一跳,下意识的高声反驳,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背部的肌肤都泛出了凉森森的汗意。

    紫耀勾唇,眼神薄冷,丝毫不被阿苏的反驳所影响,直直的盯着女子慌张的脸,慢条斯理的道:“至于那个人嘛,呵呵,本王姑且来猜一猜——”

    “你在胡说什么!”阿苏颤着唇打断,双目紧紧的盯着紫耀,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咙!

    “你爱上的那个人是——须弥的圣佛,你的师父,本王说的可有错?”紫耀一字一句的,近乎残忍的说完了答案。

    “刷”的一下,阿苏原本紧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间变得苍白如纸。

    眼前的光影团团交织,整个世界模糊成了一团摇晃的虚影,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阿苏软软的靠坐在墙角,被耳边巨大的轰鸣声震得神智恍惚。

    “你……胡……说……”一片混乱中,阿苏听到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软弱而苍白。

    “哈哈哈……”紫耀蓦地仰天大笑,声音在整座空荡荡的大殿突兀的回响。

    阿苏忍不住悄悄往后挪了挪,默默的看着不大对头的紫耀,心中飞速的思忖对策。

    良久,笑声终于止住。紫耀俯身,宽大的袖摆流水一般拂过阿苏的手臂,缓缓挑起她的下巴,微笑道: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没有……”

    心中最大的隐秘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阿苏只觉得惶恐而无措,万一……万一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六界的人以讹传讹,会怎么看待师父?师父他那么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一个人,倘若因为自己的心思所累而被六界子民耻笑,那自己可真是万死难赎。

    “唉,也不知道六界的人若是都知道了——圣佛与他的女弟子私相授受,他们会怎么想呢?本王还真是有些好奇呢。”仿佛看穿了阿苏隐藏最深的恐惧,紫耀慢悠悠的道。

    阿苏的脸色惨白如纸,初始的恐惧过去了,整个人反倒镇定了下来,况且事关她最敬爱的师父,纵使害怕,也要强迫自己坚强面对,于是,她缓缓的扶着墙壁站起来,一字一句清楚无比的道:

    “你胡说!这种毫无凭证的话,六界的人是不会相信的,况且,你不过是人界的国师,我师父堂堂圣佛,岂能容你污蔑,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辱没我师父的名声,我就算拼得一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紫耀本打算用此事迫得阿苏收敛心思,不防阿苏在惶恐之际还能有这等气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听她话里对法海的以命相护之意,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怅惘,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这女人即使投了胎再世为人,换了容颜,换了身份,甚至换了性情,却仍是对那人死心塌地,当真令人……无奈呵。

    莫非,三百年后,自己依然没有机会?

    呵呵,三百年了啊,曾经高高在上,称霸六界的自己,竟是落得如此地步么?

    一瞬间,紫耀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浓郁的阴沉来。殿内的空气霎时间凝滞成一张绷紧了的弓。

    阿苏死死地盯着紫耀,正紧张戒备之际,眼前一道光影一闪,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揉到了身下的大床~上。

    原本破烂的裙子在挣扎中被撕扯的更开,整个娇小的身体被强悍的身躯覆盖,视野里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强横的掠夺气息。

    “放……唔唔……”阿苏大力推阻,奈何盛怒之中的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轻轻松松的挥了挥手,白光过,阿苏所有的力气便都消失无踪了。

    ……整个身体轻软的仿佛一只羽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飘飘荡荡任人摆布。

    双手被强力按在头顶,双~唇被火一般炙热的薄唇辗转啃噬,“嘶啦”一声,整个裙子被大力扯开,白~皙娇小的躯体登时完完全全暴露在冰凉又火热的空气中!

    “求……不要……”胸脯被大力揉搓~着,惊慌铺天盖地的席卷了阿苏所有的神智。

    法力和雄黄剑都被压制,手无缚鸡之力的阿苏,这一刻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惊慌羞辱的泪水小溪一般汩~汩划过脸颊,她瑟缩着小声的哀恳,这一刻,只要这人愿意放过自己,哪怕要她断手断脚也是心甘情愿。

    紫耀充耳不闻,埋头疯狂的蹂~躏着身下柔软馨香的躯体,他的脑中早被绝望的怒火淹没,幽深细长的双目中,充满了骇人的欲与怒,直烧的整个眼珠都成了赤红色。

    无边的惧怕中,阿苏恍惚觉得自己的双~腿被大力打开,一具精壮火热的躯体迅速逼近。

    “师父……”救我……

    缓缓闭紧的双目中,两行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到柔软的薄被上,阿苏早已迷离的意识中,喃喃的唤了一声那刻在心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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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分云殿,神帝处理政事的地方。

    此刻,一向性情乖戾的神帝陛下,此时竟然神态恭敬的对着面前负手而立的年轻僧人施礼,若被神界的子民看见了,定当惊掉了眼珠子。

    “多谢圣佛这几日的相助,朕瘀滞的经脉已经被打通,以后总算不会再轻易复发旧疾了。”

    少年模样的神帝仍是一身红衣,好看的近乎艳~丽的面容比之以往,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不必客气,你是神界之主,一身性命关系神界安危,我这般做,亦并非为了你一人。”

    法海平静的看着满面感激之色的少年神帝,淡淡的道。

    “是,朕明白。”神帝肃然应声。

    “我此来还有一事。”法海沉吟了一下,蓦地缓缓道。

    “请圣佛吩咐。”神帝略有些惊讶,忙问道。

    “六界近日或会生变,你身为一界之主,不可有闪失,我此来便是送你一件护身法宝,危难之时,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话落,神帝登时又惊又喜,惊得是在他看来眼前六界好端端的各自相安无事,没想到不久竟会发生变动,喜的是,圣佛亲自相赠的法宝又岂是凡物。

    法海伸手,白光过,手心静静的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水晶珠子,光华内敛,温润玲珑。

    神帝好奇的望过去,眼神亮晶晶的等着圣佛解释。

    “此珠名唤引灵珠,危难之际,辅以特定的心法,便有三次机会能激发天地灵气为己用,从而以一敌百,击退对手。”法海不疾不徐的说道。

    神帝的眼睛登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亮光!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宝物,他归为神界之主却也闻所未闻,如今,圣佛更是将这个无价之宝赠与自己,怎能不开心。

    “多谢圣佛,朕定当好好珍惜!”神帝小心翼翼的接过引灵珠,触手温润光滑,轻盈如若无物。

    “嗯,如此,我便将心法传与你,可要记好了。”

    “是。”

    神帝记忆力极佳,只听了一遍便记牢了,法海微微一笑,嘉奖道:“很不错。”

    蒙圣佛亲口夸奖,神帝一张小~脸登时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圣佛微笑着看着喜怒皆现于脸上的年轻的神帝陛下,眼神悠远,似是缅怀,又似宠爱。

    蓦地,圣佛俊秀的面容上,神色突变!

    心脏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揪起,耳畔隐约有人在绝望的,无力的呼唤自己:“师父……救我……”

    不好!阿苏她……

    眼神倏地一凝,白影闪过,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头雾水的神帝陛下,失落的喃喃道:

    “他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啧,原还想着近日求个请去须弥看看那个老女人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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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腿以羞辱的姿势僵硬的张着,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到。

    紧闭的双目里,外面的世界突然死一般的安静了下来。

    身上的重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阿苏恍惚的神智中,惧怕并未消失,她只是绝望的等待着,那屈辱重来的一刻。

    身上蓦地一暖,仿佛被罩上了一件温暖柔软的袍子,淡淡的檀香味幽幽的传入鼻端,接着,身子一轻,被人抱进了一个熟悉的,微凉的怀抱中。

    这……?

    阿苏心中剧烈的跳动,却迟迟不敢睁眼,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乖,没事了,是师父。”耳边,有人温柔的,低低的说道。

    阿苏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便对上了那张刻在心底的圣洁容颜,只是,向来从容优雅的面颊,略有些憔悴,清淡的眼底深处,有阿苏看不懂的暗光飞速流动。

    “师父……?真的是你么?”阿苏不可置信的依偎在熟悉的怀抱中,低头看去,她的身上裹着一件眼熟的云纹僧袍,而抱着自己的年轻僧人,却仅着一身雪白的中衣。

    阿苏痴痴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上那张念了千百遍的脸。

    终于确认的一刹那,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如潮水般飞逝而去,阿苏的眼里心里,只剩下这张俊秀的容颜。

    “哇”的一声,她猛的扑到那人肩头,淋漓尽致的大哭了起来,直把所有的委屈,无助,惶恐,屈辱……尽情的发泄在这个安全而温暖的肩头。

    脊背被人温柔的轻轻拍抚着,耳畔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安慰,竟恍惚间带着语无伦次的慌乱,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圣佛一贯的镇定与从容:

    “乖,是师父来晚了,是师父不好……苏苏不要怕了,我这就带你回须弥,好不好?”

    阿苏充耳不闻,只换了个位置,专心致志的继续哭泣。

    一声轻轻的叹息,颊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被人轻柔的拂到耳后:

    “都是师父的错,原以为天华寺很安全,却没想到……是师父考虑不周,苏苏不要哭了,好不好?”

    阿苏的嗓子早已经哭哑了,浑身的力气也已用尽,低低的抽噎了几声,总算是止了哭声。

    她从法海怀中扭头,见华丽的大殿中央,紫耀正被困在一团飘渺的白光中,里面一道道细小的闪电飞快的穿梭来往,不断的打到紫耀身上,谁能想到,那些看似轻巧细弱的闪电,竟击的堂堂国师浑身抽~搐,身形踉跄难以支撑!

    好厉害的阵法,阿苏眨也不眨的快意看着紫耀踉跄的身影,半响,含泪怒声道:“活该!”

    法海抱着阿苏缓缓移步到阵法前,平静的看着被那些闪电击得狼狈颤抖的紫耀,淡淡道:

    “你身为人界国师,却强迫无辜女子,若非你身份特殊,今日,我必不会手下留情,你所处的奔雷阵,三个月后自会消失,往后,你好自为之,若是胆敢再犯,我便不会再容你了。”

    他说的平静,然而,没有人敢质疑他话语中的杀意与威力。

    “呵呵,堂堂圣佛,也不过是,是……假公济私之徒罢了。”

    奔雷阵中,紫耀的一袭长发早已被雷电击得焦黄卷曲,俊魅的面容蒙了一层黑灰之色,因为不知名的剧痛而脸颊控制不住的扭曲,抽搐,看上去极是狼狈。

    他讥讽的笑看着阵法之外紧紧抱着怀中女子的僧人,不顾身上雷击的剧烈苦痛,喘息着,断断续续的道:

    “哼,我囚了她三日,你便用这个……这个万电穿心的阵法困我三个月为她报仇。呼呼……本王说得对不对?”

    法海默然。

    奔雷阵,原是数百年前神界的一种酷刑,入阵之人法力被制住,活生生以纯粹的血肉之躯承受万雷穿心之苦,五脏六腑被移位,扭转,撕扯,炸裂,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然而单单从外表看上去,却又压根看不出其伤害。

    因为奔雷阵对于人体残忍的破坏力,以及,即使修为入圣者也难以承受上一个时辰的巨大痛苦,早已为须弥所禁止使用,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日此阵法竟然重现,而施法者,竟是须弥之主。

    阿苏心中一动,吃惊的仰头望着师父平静的面容,紫玥说的……可是真的?

    “呵呵呵……法海,你既然这般维护你的子民,一点伤害便要这般对本王,那么本王倒是疑惑——咳咳咳,若是……若是有人先烘去了女子的身子,又亲手……亲手杀了怀有身孕的女子,你又该怎么处置那人呢?”

    紫耀早已支撑不住,紧紧的蜷缩着身子坐倒在地,一边生生承受着雷电一刻不停的打击,一边断断续续的开口询问,仿佛当真心有疑惑,所以便认真问出来,想要知道答案的人一样。

    阿苏再一次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紫玥,只觉得这人又在胡言乱语了。

    “师父,不要理这个疯子,咱们走吧。”她扯了扯法海穿着雪白中衣的衣袖,不愿意在这里再呆哪怕一刻了。

    “好。”法海宠溺的点头,抱着阿苏转身。

    只是,又缓缓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对着阵法中已经忍不住发出闷哼的人淡淡道:

    “这一回,无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她分毫了。”

    说罢,不再理会,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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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弥,莲湖之畔。

    光影一闪,现出法海修长的身影,仅着一件柔软的中衣,怀中抱着一个被宽大的白色僧袍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法海并没有停步,直接抱着阿苏进入她的青莲房间,轻柔的将她放到柔软的莲芯大床~上,看着闭眼默默流泪的女子,无声的轻叹一声,转身——

    “呜呜呜……师父!”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的女子精准的抓~住法海的衣袖,惊慌的睁眼道。

    “……别怕,师父只是去帮你拿衣服。”第一次见到阿苏对自己这般的依赖,法海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搅合着酸楚,怜惜,愧疚,怒意,令他整颗心脏都揪紧了。

    “呜呜……”阿苏小小的抽泣了一声,这才微微放开师父的衣袖,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师父转身的背影,仿佛一个眨眼,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法海迅速的从一边用莲叶做成的碧色“衣柜”里,取出一件简单的青衣,轻轻放到阿苏手边,温和到:“来,先穿上衣服。”

    说罢,转身背对着床~上的阿苏。

    看着师父温暖修长的背影,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阿苏心中蓦地想起许多天前师父的那句话:“脂粉英豪,终为骷髅,众生平等,又何来男女之分。”

    心中瞬间生起一个奇异的,任性的,带着自暴自弃意味的想法。

    她缓缓掀开身上师父的白色云纹僧袍坐起来,拿起搁在一边的自己的衣服,却并没有穿上,只静静的望着眼前挺拔笔直的背影。

    “师父为什么要转过身去?可是阿苏有什么不妥么?”女子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别扭的暗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法海的背影蓦地顿了一下,良久,再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阿苏缓缓的勾起了一点唇角,苦笑了一下,拿起衣服缓缓摩挲了两下,只慢慢的套上一件中裤,又胡乱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裹住赤~裸的身躯,淡淡道:

    “师父不是教导阿苏说,世间男男女女,都不过是一具骷髅,毫无性别之分么,既如此,师父为什么不敢看我?”

    天华寺的那一日,师父的话让她醍醐灌顶,令她幡然醒悟了自己对师父的情意,虽然,早已决定将这一份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永远深埋起来,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师父的背影,她到底是——意难平。

    师父,倘若果真如你所言,阿苏在你心中也只是一具包了皮肉的白骨,那么,你为何不转过身来,难道不知这个样子,会……让我生出奢望么。

    一声轻叹,不知过了多久,修长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然后,在阿苏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下,缓缓的转了过来。

    “……这两者并没有关系。”法海无奈的看着抱膝而坐的阿苏,温润一笑,三分宠溺,七分无奈,仿若一个面对调皮不听话孩子的父母:

    “罢了,都这么大人了,怎的还总是向为师撒娇。”

    说罢,当真轻轻执起阿苏披着的衣服,悉心的帮她穿戴了起来,目光平静悠然,仿佛身下*的女子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辨性别的婴儿一般。

    所有的羞涩与慌乱顷刻之间消失无踪,阿苏的心,莫名的酸楚起来。

    罢了,就这样罢,不是早都知道了么……

    蓦地,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阿苏从失落中回神,奇怪的侧头,便见师父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的颈项位置,半响都没有动作。

    她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触手生痛,这才恍然大悟,想是刚才在幻月宫中,被紫玥那个混蛋弄出来的痕迹。

    这么一想,忙低头检查,心脏登时凉了半截!

    只见自己的胸脯,胳膊,腹部,处处都是斑斑点点的紫痕,就连腿上,也分布着几个碍眼的青痕,衬托着白皙幼嫩的肌肤,要多显眼便有多显眼。

    糟了……师父岂不是都看见了!

    阿苏心中一惊,又怒又羞,忙一把快速从师父手中扯过自己的袖子,手忙脚乱的便要把自己裹严实。

    手臂蓦地被轻柔的按住,她怔了怔,僵硬的转过脑袋。

    “不要遮,坐好,师父帮你疗伤。”法海目光平静的巡视着阿苏脖子上的淤痕,眼底深处,有明与暗的光线飞速的交织闪烁,沉默中带着令阿苏心惊的凛然杀意。

    第一次见到师父这般外放的强盛气势,阿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在自己面前一贯温柔包容的师父,他的身份,是须弥的主人,是掌控六界安危的圣佛。

    衣服被缓缓拂开,丝质的中裤也被捋起来一直到大腿根部。

    不顾阿苏不自在的闪躲视线,法海紧紧的抿着薄唇,目光定定的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细细的巡视着那些碍眼至极的淤痕。

    眼底深处,凝聚着阿苏看不懂的,压抑的极深的东西。

    然后,他慢慢的伸出冰凉素长的手,从阿苏的脖子,嘴唇,肩膀,一点点往下,沉沉的拂了过去……

    所过之处,淤痕消失的了无痕迹,幼嫩的肌肤重新恢复了细腻白皙。

    明明,以圣佛的无边修为,只要轻轻挥手,这些小小的痕迹便会了无踪迹,可他偏要慢慢的,一个个拂过去,仿佛,只要这样,便能抹掉某些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似的。

    手下,阿苏涨红了脸颊,呆呆的,瑟缩着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只觉得这一刻的师父,陌生的令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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