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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回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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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灵棚前,我们相对着坐在喇叭匠子旁边就再也没有说话,直到起灵,我跟随着去了火葬场,我才隔着车玻璃望了一眼云菲,她神情恍惚,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我知道她恐怕又一次坠入到了回忆里去了,那么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

    就在我们送灵的车队慢慢的驶出村子的时候,我望着苍茫的夜空,后面的车灯一晃,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秋意,我的兄弟,他还算有点孝心,他远远地跪在地上,我的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们村子距离火葬场要一百多里地,我那一次还是第一次去那里,到了门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息笼罩了我。一个古代式的门楼子,两边的墙壁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巨龙,天刚蒙蒙亮,曙光乍现,整个火葬场被灯光和曙光映现,朦朦胧胧。火葬场两边没有人家,一人高的墙壁包围了一个占地几十亩的方圆的地方,一个又粗又大的烟囱直插天空,黑烟淡淡,还有一种不可形容的哭声,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着。车队在门口变得缓慢,但是没有停,进了那门楼,里面是宽敞的场地,场地的后院种着一排一排的轻松,显得愈加的神秘,我想这里就是人生的终点站吧。

    我们大家下了车,眼前是一排三层高的楼房,院落里停满了车。我正在愣怔之际,那边楼房的门忽的开了,涌出一些哭着的男男女女,都带着孝,哭过了以后,许久,上了停在前面的车里,开远了。这时轮到了我们,田玉,钱也,柳生等众乡亲们涌过去,抬下了棺木,沿着一个黑暗的走廊,走进一个房间里,抬头就是炼人炉的进口,一个工作人员让我们止步,并且推出,我的两个姑姑,就放声的哭了起来,我的老姑哭的腿软,坐在地上,亲友们忙去搀扶,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再见了,爷爷,永别了,亲爱的爷爷----这才是真正的人生终点了。

    我和亲友们坐在一个大厅里面等待,我困倦的倚在长椅上,朦胧中我看到了爷爷,微笑的向我挥别;我看到爷爷转身离去时的身影;我看到了爷爷的前方,美丽的小琴迎接着他;我看到了爷爷牵着小琴的手渐行渐远,祝福天堂的爷爷,祝福你,爷爷,你的灵魂就在我的心中。。。。。。。

    我们在晨曦中在一个长亭里仔细的收拾着爷爷的骨灰,收在一个红色的包袱里之后,又在指定的地方烧了纸钱,才坐车回了家。。。。。。。

    回家之后,阴阳先生选定了下葬的地方,然后将骨灰重新放进一个小棺木里安葬。第七天晚上据说是回魂夜,阴阳先生说爷爷的魂魄会回来,在他以前睡觉的地方的放一碗水,爷爷回来之后会喝掉碗里的水。当然这些都是传说,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当晚没人敢在屋里睡,我自告奋勇去了。我心里期盼着爷爷真的回来与我道别,我真心希望再次能见到爷爷。

    那天晚上,只有我和奶奶睡在老房子里。爷爷家没有电视,只有一盏灰暗的小灯悬在房梁上,奶奶打开了一个广播,里面咿呀呀的唱着歌曲,我由于两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一晚刚一沾枕头就睡意缠绵,耳边的歌曲,变得越来越朦胧,奶奶的没完没了的唠叨也越来越不清晰,不知何时,我睡着了。。。。。。

    。。。。。。。也不知何时有人在轻轻的摇我的手臂,我困乏极了,我的胳膊和腿都懒得动弹,我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我说:“谁啊?别闹了,累死了。”

    “心啊,我是爷爷哦,你看你睡的满头大汗的,被子都蹬到地下了,快起来撒尿,省的尿床。”我听到是爷爷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只是迷迷糊糊的起来出去撒尿,可是不知怎么走到外面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女人,就连爷爷的厕所里也有声音,我憋得难受,却羞于当着众人的面撒尿,我只好又走回到屋里,爷爷已经躺下了,我说:“爷爷,怎么大黑天的外面到处是女人呢?而且也不知怎么灯烛火把都点燃了,外面比白天还要亮呢?”

    爷爷说:“因为这里总是这样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了黑天白日,总是这样点着火把。”

    我睡意再次袭来,我又继续睡觉,可是爷爷不让我睡觉,爷爷和奶奶在不停的说着话,而且还哭了起来,我不禁起来劝道:“怎么了?说着说着哭什么呢?小心身体啊。”

    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心啊,你爷爷是和我告别呢,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听到“告别”俩字的时候心就猛地一跳,一下子忆起爷爷已经死去的事情来,我的心一阵惊悸,回头看时爷爷便刷的不见了,我喊道:“爷爷,爷爷。。。。。。”一下子醒过来,同时,我的耳边听到了“砰”的一声响,我急忙睁开眼睛,发现爷爷睡觉得地方,那个碗不知怎么落地而碎,我扑棱的坐起来,隐约里听到有脚步声渐渐的远去。我顿觉毛骨悚然,侧目定睛去看看奶奶,奶奶满头是汗,两只手在空中抓着,口里不知说的什么,就赶紧摇醒了奶奶。奶奶一把抓住我,口里叫道:“老秋,你别走!”直到看清了是我,眼神失望的低垂,叹了一口气。

    “我梦见了他”。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来,外面公鸡的啼叫,令我完全的清醒,天要亮了。奶奶穿上了衣服,我也起身,看到父亲和二叔,三叔在院子中开始将搭建的棚子拆掉,并且收拾着满院的残局。

    奶奶颤抖着要去做饭,父亲说:“去我那里吃吧,都快做好了。”奶奶还是抱了柴禾道:“我烧点热水,洗洗脸。”

    我也过去帮着收拾,我一边收拾一边说着昨夜的梦,父亲惊异的问我:“那个碗当真是碎了?”我说:“是啊,不信您去屋里看,那碗的碎片还在呢?”父亲放下手里的扫帚和我走进屋里去,地上的水渍隐约可见,碗的碎片则被我收拾到屋的角落里,父亲十分惊诧,口里道:“不好了,要出事了,可惜那个阴阳先生已经走了,这个肯定出了什么说头儿。”然后迈步走到外面,我又忽的想起左夜听到了脚步声,就和我父亲说了,父亲就更加的害怕,又把这些事和二叔,三叔说了。二叔早已经成家,三叔打着光棍儿,一直与爷爷奶奶同住,他倒是吃粮不管事儿,二叔却说:“按道理说,回魂夜回来那碗水喝了就走了,怎么还把碗摔了呢?是不是?。。。。。。”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父亲也知其意,脸吓得刷白。二叔没有大主意,看着父亲道:“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老爷子肯定生气了,阴魂不散。。。。。。”

    父亲一挥手道:“你别说了,咱们想个办法吧。”然后叹着气,背着手。我站在那里望着父亲和二叔三叔,心里想,他们肯定心生愧疚,良心上受到了谴责,害怕报应。可是,我知道我在这里没有语言权,弄不好还要像弟弟那样挨个几巴掌,就默默的收拾着满院的残局。

    父亲背着手在院子里,浓眉紧锁,佝偻着身体,来回的踱步,好久,停下来道:“我们去找万梅吧,她不是很会弄这些邪门歪道吗?大不了多给他一些钱。”

    二叔也犹如拨云见日,道:“对,就找她去,吃完早饭就去找她。”我听到他们的议论,我是最不信邪的,那些封建迷信早就该在这个世上消失,爷爷的去世,令人遗憾,我担心父亲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就过去说:“爸,那个寡妇会什么啊?你们怎么能相信她呢?父亲看了看我,不耐烦的说:“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大人的事你别管。你去屋里扶着你奶奶去咱家吃饭去。”说完了,哥几个就赶忙收拾着,扫到一起的垃圾,弯腰用火点燃,那烟就在晨光里随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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