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小说网 > 金石盟 > 第十一回揭发煤

第十一回揭发煤

推荐阅读:弃宇宙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金石盟最新章节!

    聂秋娘见堂上被这一惊叫所扰,显得极为紊乱,而且从后洞及左右两旁,走出不少人来,前后不到片刻,大堂之内,真是人才济济。

    人丛中,有位身着青袍,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但头上却又挽着道髻,十指如玉,年逾七十,但精神异常饱满的老者,含笑而出,朗声发话道:

    “谁故作獐智,偏于此时来信,真不开眼,果真无理取闹,木人虽然从不愿得罪同道,却也无法袖手旁观。”

    这家伙,老气横秋之极,他从莫三娘的手中,随便把信接过,只一看,面上形情,似乎也带着满脸严肃,竟当堂啊了一声,底下的话,却未再度说出口来。

    那是一张破白纸,纸上仅写了一只碗大的“杀”字,旁边却署名南天八奇之一,云旗帮主。

    字迹如龙蛇飞舞,殷红人目,正是人血所写。

    秋娘一见,也暗吃一惊,不禁在舒儿耳旁,悄声自语:

    “南天八奇!”

    灵舒回顾了她一眼,低答:

    “这台好戏,愈演愈形精彩,只可惜韩起龙尚粉墨登场。”又用手朝着那羊须老者一指道:

    “此人反目闪光,太阳穴朝外凸出,内功必极精湛,但不知是何门派,而且这等狂妄,惟恐灾祸就在眼前!”

    秋娘抿嘴附耳轻笑道:

    “这是罗浮山风雨散人,在桂粤一带,算得首屈一指的人物。据云,他身上携带之物,极为奇特,行道六十余年,从未拿兵刃出手,无形气功,独步江湖,这一来,遂养成一种不可一世的性格,此人徒众极多,耳目至灵,如韩起龙络此老,确是你我大敌。”

    她把舒儿和自己拉在一处,原是顺口之言,语过一想,颇感不是味道,自己前身,原靠着舒儿,女儿家酥胸玉峰,原是至为诱人之物,使舒儿心神微荡,不由一回头,秋娘以为灵舒察觉,干脆偎依更紧,悄声啐道:

    “你使坏,我不来了。”

    俏妮子曾饱啖香丸,口中舒气如兰,娇戆可掬,舒儿暗觉魂销,正待戏谑一番。

    蓦闻韩韵梅冷笑一声,随手把信取过,轻轻一搓,不到片刻,五指一摊,纸灰飞扬纷纷四散。

    堂上群豪,见他有这种化纸成灰的力量,莫不投以最惊异的目光,又是羡慕,又像嫉妒,韩韵梅似也感到骄傲,续道:

    “不论南天八奇是何人物,如敢傲视本门,险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瞥见那报信的弟子,毒手飞廉,犹瞪着一双怪眼,如痴如醉,屹立堂前,一动不动,韵梅喝道:

    “赵瑚,你信已递过,还不外出招待来宾,呆立作什?”

    赵瑚瞪着眼睛,一语不答,但由眼球却不断直往上翻。

    风雨散人陈贯一哟了一声,立朝韩韵梅道:

    “此人有异状态。”

    韩韵梅也看出事情有异,正待仔细动问,赵瑚突然往前一扑,朝地栽倒,七孔流红口中白沫,津津而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堂上高手,莫不大惊失色,因为武林中虽有各种阴险手法,可以使人昏迷,抑郁,癫痫,或动作失常,但像赵瑚这样神智清醒,突地死亡,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三娘和韩韵梅,形色大变,就地检查死者伤势,从头至脚,遍看全身,除口鼻流血以外,竟看不出有半点伤痕。

    众人都一时怔住,而神情也更见紧张。

    就在风雨散人陈贯一的身后,突走出一位慈眉善目,手持乌杖的老尼。

    她身披暗红色袈裟,戴着一顶僧帽,眉目花白,现得特长,底下却是一双小脚。

    她颤巍巍地从风雨散人身后走出,口中不住的低喧佛号,低头察看死者。

    堂上突爆起一声朗笑。

    一位身材矮小,土布衣袍,形容滑稽的老者,缩头眯眼,弯腰而出,因为动作太快,几和老尼头顶相撞,立即偏头闪过,带着满不在意的情形,笑问:

    “我的好师太,你可找出伤来?没有伤,释迦牟尼,也不愿打发接引佛,把他拉离人世,因为年纪还轻的人,谁愿意舍弃这种花花世界,自人清静之乡?像你这样冷冷清清,我真替你万分难受呢?”

    他这一糊乱打岔,使堂上宾客,又都忍俊不禁,老尼丝毫不采,却慢条斯理,动问韩韵梅:

    “韩居士,依贫尼臆测,这是一种绝毒阴手,震伤内腑!”

    矮老头伸舌缩头,几根鼠须,翘起老高,响起一片诡笑:

    “这才是天下奇闻,外表无伤,内腑受损,虽是绵掌手法,可以如此,但受伤的人,也本能和好人一样,动作半天,突然倒地不起,老伙伴,不妨想想,武林中谁有这种手法,可以使人如此?”

    老师太突把长眉一扬,微笑答话:

    “罗檀越,这点手法,还不用你代为指引,隔山摧牛功,可以伤人于不觉,五脏之中,突受伤残,血积于内,初无痛苦,赵居土遭人毒手后,还拿着信,急急忙忙,奔入洞来,裂痕随着呼吸,逐渐扩大,等到人有感觉,如江河决口,遂至不可收拾,给信的人,大约就是那下毒手的施主,这几点,我还自信,没有猜错!”

    那矮老头把头一缩,扮了一个鬼脸,来宾见老师太对武林各种功力,了如指掌,不由一齐怔住,数百只眼睛,都朝师太掠来。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微微含笑,把尸体用手一探,连声叹息道:

    “他心脉已断,仙凡难救,下这种毒手的人,既非大恨深仇,确是不该。”

    灵舒不由朝秋娘附耳低问:

    “这位老尼,是何人物?据我看此人确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

    秋娘悄语道:

    “你怕了,是不是?”

    “除非她掳走了你,我才不怕呢?”

    “就算把我掳走,又不是夺去你的青娥姊姊,你也不会着急啦!”

    舒儿悄声笑道:

    “她虽然比我年长,但我还是叫她妹妹,真正名符其实的妹子,却只有你一人,如被掳走,我会比谁都着急,甚至寝食难安。”

    秋娘闭着双眸,满头秀发,不时被夹道微风,吹向舒儿脸面,她把手捏着舒儿臂膀,轻声相告:

    “这老尼,是云梦山红云师太,谁也不知道此人功夫深浅,但她的生平,却被武林中人描给得有声有色,据云,她是位一嫁即寡的少妇,伤心之余,才削发出家,隐居云梦山六十余年,才逐浙与世人互通来往,那位鼠须矮瘦老头,和她颇有来往,此人原是江西武功山,罗家一老,赛方朔罗翔,神偷八法,世无全备,此老家财万有,但手脚是不干不净,偷法更是冠冕群伦,不过,他从不窃取他人之物,作为享乐,专窃富济贫,自己家财,更乐于施舍,专以游侠放荡,玩世不恭,翠薇洞有此人加入,当可增加不少热闹。”

    两人正喁喁细语间,堂上尸首,已由莫三娘唤人抬出殓埋。

    洞门口,又是一声凄厉怪叫:

    “哎哟!”

    这一声,特别尖锐,而且语音拖得很长,虽是大白天,由于事情来得突兀,声音又厉又怪,听来椎心刺耳,不禁使人毛发直竖。

    韩韵梅狂笑一声,正待往前扑去,莫三娘已抢在前面,扑向洞口,片晌,立即转回,肩上背着的人,驼背弯腰,形状奇特,放在地面后,群雄不约而同地哟了一声,朝背后一撤。

    舒儿秋娘,也暗自紧张,从暗望明,堂中景象,一一入目。

    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刑堂三杰的钱忠,他缩手拳足,十指握得紧紧,满脸痛苦之状。

    这还不奇!

    最使人注目的,是他两只眼睛,睁得特大,眼球竟从眶内凸起很高,闪闪碧光,绝非一般眼球所有,被阳光一照,成散射状。

    病者喘气如牛,四肢抽搐,似觉痛苦万分,几乎想把全身气力,都使出来,一对眼球,不断凸出,也逐渐加大。白眼球上,红丝满布,更似有一层碧色流质,沾染球上,那碧光,也就是这种流质发出。

    此刻的韩韵梅,不但咄咄称奇,全神更在注意伤者病情发展,由于一事未了,又来剧变,这种周年大庆,以及新帮主就位大典,似也被人全忘。

    堂上,已乱成一片。

    百余人谁也不知道,钱忠所抱何病,如是受人暗算,暗算方法为何?

    一股奇腥怪味,从钱忠身上发了出来,犹以口鼻和双眼之间,腥臭难闻,教人疑似鲍鱼之肆。

    莫三娘往常自负武功奇高,行动诡秘,居心阴险,但这一次,却被人把自己手下,整得七零八落,凄惨之极,而且还认不出病来。

    群豪纷言乱语,谁也猜不出这种真正病源。

    莫三娘只好老着脸,朝红云师太招呼道:

    “这种奇形怪症,除了师太外,能认得出的,恐怕没有几人?何不把它宣布出来,也好让大家知道!”

    红云师太,招手不迭,微笑答道:

    “贫尼虽然略懂阴功,颇知药物,但钱施主的病,实在无法辨出”

    赛方朔罗翔,又大声嚷道:

    “这种怪病,老姑子既感束手无计,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别人当然更不成啦!”

    人丛中,有人阴恻恻的冷笑连声。

    按说,以赛方朔罗翔的名气,这种举动,对他无殊一种侮辱,但他毫不为意,一双鼠目,朝两旁一惊,舌子一伸,闭嘴不再言语。

    如不是地下躺着伤亡,不好讪笑,来宾几乎又忍俊不住。

    钱忠双目,凸出如同鸡蛋一般,愈来愈大,碧光转绿,如同鬼怪,颜面和身子,亦逐现浮肿,突闻波的一声,双眼球破裂,绿水四溅,臭不可闻,人在闷哼声中,随声死去。

    渐渐,死者颜面,渗出许多黄水,如雪见太阳一般,逐渐消失。

    地下,流着一滩黄水,由稠而稀,滚滚四散,死者衣服,留在地面,全被黄色所染,尸体除毛发指甲以外,简直一无所留。

    这种奇异方法,如非众人目睹,几使人不敢相信,因为化尸成水的药物,必须弹在尸体身上,始可收效,但钱忠适才停留洞口,尚是生龙活虎的汉子,突然倒地不起,忽产生这种可怕情形,直使人不可思议。

    议事堂上,几有一种使人窒息情景,不由使人提心吊胆,深深感觉有一种极不平凡的事变,就在眼前。

    突闻有人朗声喝道:

    “诸位来宾肃静,新总帮主立刻出堂!”

    这一声,苍劲有力,使众人一听,即知这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众人抬头一瞧,原是海心山朱霞尊者,他和孤岑丐,已屹立神桌两旁。

    莫三娘忙命人将地下打扫,并将死者衣服拿去烧化,刚好草草了事,韩起龙已从后洞缓步而出。

    这位年青帮主,今天打扮得至为出色,头戴武生巾,青缎衣袍,薄底快鞋,背上却插着一具奇门兵刃——仙人指,闪闪光华,耀眼夺目,他把双眸朝左右一掠,微一抬手,含笑发话道:

    “本帮自建帮以来,经开山立派的人精心擘划,一切业已粗具规模,旋因老帮主向道心诚,匆忙中把帮位传他爱女,无如她时违命蹇,死于雁来谷中,武林总帮,统沅沣两江之众,手下弟子,不下千余人,自不能群龙无首,起龙虽徇帮众之请,掌理此职,但以年事太轻,职责太重,自不无履冰之惧,赴会高贤,都名重武林,而且大多都是师执,今后惟有仰仗大力,使本帮能在武林中,位列一席,承情之处,感激难忘。”

    语罢,含笑施礼。

    堂前,爆出一阵掌声。

    弧岑丐宋琪,突然裂嘴大笑道:

    “韩师侄,真不愧为武林一朵琪花,武陵总帮,如果早得师侄就任帮主一职,大江以南,恐早为师侄马首是瞻了!”

    这话说得狂妄异常,而且与会的人,都知道这老化子,和海心山一鼻孔出气,这样明吹暗捧,使人忍受不住,啸月书生余剑辉,少年气盛,闻言,不觉勃然大怒,当即冷笑道:

    “今日之会,原是为庆典而来,武陵总帮,虽然帮主易人,是否可以统率江南,这必需得江南黑白两道,各门各派的首领,来此公议始可决定,此时把话说满,未免言之过早罢!”

    双方均觉看不顺眼,前已明争暗斗,嫌隙滋生,余剑辉当面叫破,孤岑丐那肯退让?

    老化子朝前一迈步,鼻孔里哼了一声道:

    “老夫自出道以来,一向我行我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韩师侄文武全才,又是了如上人的衣钵弟子,就凭他师父的一指禅功,江湖上就汉人可以抵他一指,统率群伦,凭上人的名气,恐非你们终南派所能反对得了。”

    这无异于当堂叫阵。

    啸月书生也大声喝道:

    “那就请你驾临终南,本门自当候教!”

    “但恐你无法出得洞府!”

    孤岑丐声势汹汹,业已凝聚内家掌力,和莫三娘都朝余剑辉走来。

    眼看一场拚斗,就要爆发。

    沅江帮弟子武定邦,已从洞口直奔而入,一到堂前,却又逡巡不决。

    韩起龙玉脸凝霜,双眉带煞,怒喝道:

    “叫你兀守前洞,指引与会贵宾,何事擅离职守?”

    陡地,他把剑眉一挑,目视刑堂莫三娘,那意思:如果武定邦答话不能使他满意,势将步薛帮主后尘,枭首洞外,杀鸡骇猴。

    武定邦容颜严肃,忙上前禀告道:

    “刑堂职司孙碧煌师兄,竟被人击毙,尸体遗留洞外,右手断去食指。”

    “谁兀守洞口,难道擅自走开不成?”韩起龙怒容满面,几乎大声吼了起来。

    武定邦不便回嘴顶撞。

    韩韵梅与自己侄儿,咬耳一会,韩起龙才颜色稍霁,不住点首,韵梅笑道:

    “刑堂三位弟子,于短时之内,都惨遭凶毙,这中间,自有极厉害的武林高手,与本门作对,虽然此人留字示警,但尚未见面,不过,他这种神出鬼没,事前多少有点微候可查,难道,你都没有看出么?”

    武定邦稍定心神,立即肃容答道:

    “弟子和师兄们兀守洞口一带,彼此相隔,不过一箭之地,赵钱两位师兄,不断在附近巡逻,并指引来宾人洞,绝未闻与人争吵,亦未告知弟子有何变故,惟有孙师兄,因闻林内有嗤笑断喝之声,曾告弟子,需入林察看,久不见返,促忽然之间,师兄忽躺卧原处,弟子趋而往视,气绝已久。”

    这话说得扑朔迷离,几近神秘,使人难于置信。

    韩起龙又感不耐,竟当着满堂宾众,冷笑道:

    “除非来人是神仙人物,否则你不是瞎子便是聋子,不然,绝不至于这样。”

    武定邦实在忍受不了,心说:

    “你本人既在洞府,本事如高,人家也不至于欺上门来!”

    遂也冷然答道:

    “韩师兄,小弟确实无能,但事情尚发生不久,敌人武功再高,也无法飞上天去,惟有请师兄亲自捉拿便了。”

    韩起龙铁青着脸道:

    “这个倒不劳操心,就请刑堂带你入内休息罢!”又朝莫三娘吩咐了一句:

    “偏劳堂主!”

    武定邦也不再答话,双手朝后一背,大踏步朝三娘前面一站肃然道:

    “如此就请上绑!”

    莫三娘冷然道:

    “这倒不需,既是本门第子,再怎样,量你也知道本堂为人。”

    两人正待进入后洞。

    韩韵梅突地把脸一沉,喝道:

    “站住!”

    莫三娘和武定邦彼此一愣,韵梅走出座来,对着侄儿道:

    “定邦为人,颇为戆直,本性不坏,遇上这种大好日子,天大的事,也得担待一些,何必让血淋淋的事,一再发生?依我看,还是将他免刑?”

    起龙突地笑容满面道:

    “这不过是侄儿藉此磨炼师兄的性子罢了,那里会真的对他稍怀恶意?莫堂主,还是让他到洞外去罢!”

    武定邦一言不发,也不谢帮主赦免之意,踏步而出,神色黯然。

    韩起龙此际反若无其事,忙命手下立开始就职大典。

    聂秋娘把堂中情形,一一看在眼里,不由自言自语道:

    “这恶徒,果然异常狡猾,见风转舵,倒看他这就职典礼,如何做作?”

    舒儿在她耳边悄声笑道:

    “贵派祖师神像,竟被他卷了起来,不知是道士还是和尚?”

    秋娘笑道:

    “这是就职典礼中主要仪式之一,等会儿就可瞧着了。”

    灵舒笑道:

    “我和你只需如此如此,保证气得他目瞪口呆,一切落空!”

    “说不定那么作,他周围死党,将会群起而攻,如你我抵挡不住,又当如何?”

    灵舒笑道:

    “夹着尾巴飞逃!”

    秋娘捏了他一把,又拿手朝外一指。

    堂上情形,业已大变。

    紫金炉内,烟香炉绕,神桌前,还摆上一幅黄毯,以待门人弟子顶礼参拜之用。

    这时的韩起龙,却在宾客中,互相酬酢,谈笑风生,堂内,涌起欢声一片。

    灵舒也不住点头息道:

    “如论此子才情,执掌贵帮,确有余裕,只是赋性险恶,心计太重,如果掌握大权,不是虐待帮众,便将危害武林,看他这般拉拢黑白两道的人,便知此人难惹了!”

    秋娘冷笑一声道:

    “始作甬者,还是韩韵梅,这笔账,应该记在他的头上才对!”

    灵舒似乎心不在然道:

    “我和你只有应情施变,倒不知此处如何进入堂里!”

    秋娘摇摇头道:

    “那也只有到时再说了。”

    彼此一笑而罢。

    堂上弟子,已请帮主就位,洞外,炮响连天,朱霞尊者和孤岑丐,竟以帮主长者自居,大拉拉的坐在两旁,两双怪目,都朝来宾中不断扫掠,似在注意每人形色表情,对于啸月书生,更加留意监视。

    炮响一落,须参拜祖师神像,韩起龙微微含笑,右手拇指和中指互扣,朝着神像轻轻一弹,哗然一声,画轴朝下展开,堂下宾众,竟哗然叫出声来。

    原来这是海心山了如上人一幅真容,出自名家手笔,栩栩如生,却不知被何人在上面把真容涂去,改画了一条没毛驴子,这东西,拖着尾巴,竖耳伏首,朝地便溺,形态滑稽之极。

    韩起龙当堂怔住了。

    陡闻来宾中有人怪叫道:

    “这简直是迹近胡闹,谁会这么亏德,把秃驴当人祖师?”

    起龙和朱霞尊者,两对目光,朝人丛中望去,见是那江西武功山,赛方朔罗翔,虽然不免愤怒已极,但此老无半点笑容,一本正经之状。

    韩起龙转过身来,正待责斥守堂弟子。

    朱霞尊者,已用密语传音道:

    “暂时隐忍,暗中观察,利用祖师神位,继续就职大典,待典礼完毕,清除异己,拳凡可疑宾本,软诱硬逼,着他们交出人来,绝不为晚!”

    不料孤岑丐一向横行已惯,有我无人,当堂一声冷笑,随手朝那画像一抓,半空卷出一股劲风,把那画像碎为纸屑。随着风势,宛如一条纸龙,朝罗翔卷来。

    红云师太和风雨散人,就和他坐在临近,这位老偷儿一向滑稽已惯,那肯暗吃这个亏?就在椅子上,把身子一缩,贼骨头柔昔无骨,好似一支肉球,滴溜溜的朝地下乱转,躲在风雨散人和红云师太的身后,口中还不住呱呱怪叫道:

    “老姑子和陈老头,做做好事吧!这阵风,老偷儿确抵挡不了。”

    风雨散人和红云师太,也对孤岑丐这种狂悖情形,至感不满,正想藉故发作,风吹啐纸,快若旋轮,蓦地转向而至。

    风雨散人陈贯一首先发难,从鼻子冷哼一声道:

    “这点道行,还不足以傲视天下英雄。”

    右手微抬,五指朝前一抓,立感到已有一股阴寒劲气,挡在前面,知道红云师太,已首先发难,不由暗叫一声:

    “惭愧,人家动手,原是一声不响!遂也硬把力收回。”

    那纸龙,前行受阻,好似旋风穿进径口很小的山间,发出一阵轰轰之声,山洞传音,愈来愈响,彼此相持不了,孤岑丐怪叫道:

    “老叫化偏不信邪!”

    左手立朝那纸团方向,遥空劈出一掌,红云师太柳姗,也暗中运功抵敌,那风力更加增大,响若雷鸣,洞壁摇晃,香炉桌椅之属,也全从地上跳了起来。

    韩韵梅坐在,孤岑丐怪的下手,一见双方争持不下,不禁从椅上站起,纵声笑道:

    “大典之时,谁也不用互伤和气!”

    此人武功,与开山总帮主几乎相等,但极少显露,乃至连韩起龙也无法摸他探浅,但见他立掌如刀,朝碎纸旋风当中一劈,这一掌,正是四两拨千斤之道,不但把两人内功劲道,全部解除,孤岑丐连椅带人,朝后一溜,几乎翻倒。

    韩韵梅立拱手谢罪道:

    “韩某如有冒犯,惟望贵宾包涵!”

    红云师太,微微一笑,孤岑丐无异当面丢丑,满脸怒容,又不好当面发作,一时竟被怔住。

    韩起龙业朝祖师牌前,跪拜已毕,倒由分堂弟子,参见新帮主。

    赞礼的人,尚未唱出,洞门口已响起一阵兵刃之声,一声惨叫过后,香风飘拂,烛影摇红,韩起龙身后,已俏生生的立着一位丽人和俊美童子。

    堂上宾众,惊愕得都站了起来。

    这位绝代丽人,身穿红衣,腰紧碧罗裙,除胁下挂着一只革囊外,却是一双徒手。

    跟随身后的,却的一位十三四的垂髻童子,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秀美已极。

    灵舒和秋娘,一见这两人露面,几乎喜得叫出声来,舒儿性子更急,央着秋娘,带他外出,也不知是何缘故,秋娘总觉得酸溜溜的,低声啐道:

    “你要出去,可以绕道从后洞直穿前门,这儿可没有出口。”

    舒儿知他放刁,故作戏谑道:

    “婵姐姐虽免佼你讨厌,但云弟和你有手足情份,难道你不愿意见他”?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秋娘把小嘴一嘟,低嗔薄怒,娇戆可掬。

    灵舒犹待和她继续调笑,大堂上,已剑拔弩张。情势险恶已极。

    原来聂云生真是初生之犊,只一现面,即朝韩起龙冷笑道:

    “武林总帮,为家父开山首创,旋因他身体有病,急于治疗,虽暂把帮位传给家姊,实不过代掌其事,不料你人面兽心,暗中勾引外人,乘机捣乱,把新帮主害死后,居然忝颜以帮主自居,而今你面当武林长辈,及水陆英豪,总该结人一个交待!”

    云儿话声未落,武月婵又爆出一声冷笑,这笑声,娇媚中含着冷峻,使堂上群豪,心神荡漾,既惊且奇,但闻他冷然发话:

    “韩起龙,你我素昧生平,我携义弟,同来此山,目的在于采药,你竟斗胆和你手下,暗设毒计,使用下五门的迷药之类,把人困住,又想把我杀害,冤不逢时,竟有武林高手,把我救出,连你毒害云生贤弟的计谋,也被这位前辈,一件破除,如今我们找上门来,倒要看你有何话说!”

    韩起龙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搅得昏头昏脑,但他毕竟城府极深,广饶智谋,假装镇静道:

    “贱婢,斗胆破坏山规,刺探本门机密,一切惩罚,本人悉依前帮主聂侠女之命,下山查明究竟,门下弟子,如何处理,自是前任帮主之事,当与本人无关,聂侠女坠死雁来谷想系你这贱婢阴谋,莫堂主,请你和叔父代我将人拿下。”

    韩韵梅含笑不答。

    刑堂莫三娘和南海云逸上人与威灵君,均从左右前后,包抄而来。

    云生一见莫三娘背上古筝,早朝月婵招呼:

    “婵姐姐,把她兵器夺回再说!”

    灵舒见他叫得异常甜蜜,不由心中大喜,一手挽着秋娘,低声笑道:

    “你倒变成二姐了。”

    秋娘委实喜爱婵儿,抿嘴悄笑:

    “这妮子,果然美艳,可惜,我这玩皮弟弟,年纪太小,要不然,倒可让他挖你墙角。”

    灵舒悄声戏谑道:

    “她和我不过结拜关系,婚姻之事,决能自主,绝不至有人笑他挖我墙角,倒是我和你这一露面,武林群贤,倒真要笑我擅挖韩起龙的墙角了!”

    秋娘粉脸通红,悄声笑骂:

    “再贫嘴,事完之后,看我饶你!”

    议事堂上,已响起一阵嗡嗡之音,舒儿不由紧张起来,窃告秋娘:

    “这荡天筝,为上古神兵之一,中人可至瘫瘫,婵姐姐手无寸铁,如何可行?”

    秋娘也微带紧张道:

    “让她两人,把韩起龙搅上一阵,再出去不迟!”

    莫三娘拿古筝对着婢儿,五指拨动弦线,筝头上的铁笺,随弦音共震,发出奇异音响,使人听去,立觉五脏翻腾,头脑胀裂。

    云生势同拼命,竟想抢在婵儿身前,月婵把他朝后一拉,满脸关注道:

    “云弟,这东西乱来不得,你不妨退开!”

    随着话声,一条俏影,如长空掣电,奇快无比,朝莫三娘欺身而进。

    这位具有心理变态,狠毒无比的寡妇,武功倒也诡秘异常,竟能利用神筝震人的威力,挥弦直逼。

    双方都快,微一接触,荡天筝声音更奇,铮铮不绝,但又不成拍调。

    莫三娘到底摸不清这古筝神秘之处,难如月婵一样,施来得心应手。

    她把身子后退半步,避开婵儿闯来的劲风,立即手挥古筝,泰山压顶,临空而至。

    天生贼滑之极,却从侧面朝着莫三娘劈去一掌,口中还不断喝骂:

    “你这助纣为虐,蛇蝎为心的恶妇,残陵总帮弄成这样,大部份的罪过,你得担承!”

    这一掌,人小力大,奇劲绝伦,竟把荡天筝震得湖上一幌,几乎脱手飞出。

    华山威灵陡地一声冷笑道:

    “老夫让你见识一番!”

    他手上玉圭,卷起一道碧光,厉啸生寒,扰人耳目,朝婵儿精促要穴便点。

    云逸上人,朗声大笑道:

    “道友,这妮子可有一股浪劲,很够味儿,趁早把她擒住!”

    他把月牙杖,由下而上,直挑而来,碧罗裙如水上波纹,轻轻一翻,迫使婵儿只好朝上一纵,凌空挥掌,用掌力猛攻莫三娘的头部。

    双方正在纠缠,情形如同拚命。

    陡闻威灵君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手上玉圭,竟朝斜刺里飞出,落在地上。

    莫三娘和云逸上人,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事,当堂怔住。

    略一停顿。

    婵儿掌风,已笼罩而下。

    莫三娘适当其冲,迫使她往斜刺里退走,云逸上人,把月牙铲朝上一挥,自己身子,则连续倒退两步,虽把掌风来势消去,但也逼得气血翻腾。

    这几式,如惊涛骇浪一般,使堂前宾众,为之骇然,不但暗中佩服这少女武功胆识,更不知少女身后,还隐藏着何种高手?

    威灵君的一只右手,几乎抬不起臂来,翻开衣袖一看,手臂粗肿如一条黑木,好几处,现出细微伤口,顶端凸起,其黑如墨,从里渗出黄水,奇腥扑鼻。

    这明是一种最厉害的毒药暗器,但不知何名。

    伤者迹近昏迷,从口中不断吐出白沫,从手心沿脉腕而上,发现两根红丝,逐渐朝上扩展。

    云逸上人和莫三娘,和他沆瀣一气,彼此相视半晌,卒由上人发话道:

    “这条手臂,就算医好,奇毒入骨,也成了废物了,依我愚见,只有把他切断。”

    莫三娘白发直竖,形如怪鬼,阴侧恻的一声长笑道:

    “依我看,比道兄所见,这严厉得多,这条手臂,不与割去,毒液循血攻心,直达五脏,不出半个时辰,绝难救治!”

    孤岑丐在一旁笑道:

    “壮士临陈,不死便伤,要医赶快把他抬入后堂,武陵弟子朝参之后,典礼便已完成,战而不决,立好堕入敌人计算之中,未免不值。”

    朱霞尊者目视韩起龙,自己却走到一指老人身后,约略耳语,老人和白眉受童成,都从椅上立了起来,以朱霞尊者为首,一字横排,挡在月婵和云儿前面。

    威灵君人已昏迷不醒,立由堂中弟子,将他背入后洞,割臂治疗。

    此刻,堂上业已形成一片混乱,来宾除韩起龙的死党外,无不窃窃私语。

    武陵总帮的弟子,在忙乱中,都由莫三娘率领出来,朝参新帮主,月婵和云儿,却面对前面三位武林高手,凝神运气,正待发动攻击。

    左侧石壁,隆然自开,秋娘面带蓝纱,携着灵舒缓步而出,俏生生的立在神桌之前。

    灵舒立朝婵儿,唤了一声:

    “姐姐!”

    婵儿和云生,已惊愕地叫出声来。

    堂上弟子,也哗然声动,乱成一片。

    韩起龙和孤岑丐,知道事态严重,已顾不得大礼进行,早从背上抽出兵刃,由韩起龙出口喝骂:

    “贱婢,原来贪恋情欲,暗有所欢,雁来谷顶,故作诈死,以遂奸谋,此刻,面对来宾,正好有个交待。”

    朱霞尊者,绝未想到,秋娘人尚未死,但他仍恃一己武功,略无惧意,狂笑一声道:

    “今日之事,非武功解决不行,尚望来宾,惠赐大力,将淫徒荡妇,一并剪除,否则真是武林之耻!”

    他把身子一纵,手握铁莲花,如游龙矫矢,奇怪绝伦,朝韩起龙身旁落去。

    陡闻秋娘娇笑一声,骈指如戟,指着韩韵梅喝道:

    “武陵总帮,为家父和赵薛两位叔父,一手而成,自从你和家父结拜以来,彼此只有手足之谊,绝无恶感。随因家父家母,为怪病所缠,玄门真气,散而难凝,功力骤失,这一陡然变故,使二老伤心已极,才决心离开,碍不再与闻帮事,传授帮位之前,特一再诰诫,只要帮中一切,能步入正轨,即将帮位让贤,我以身为女流。对此殊无所恋,几番想毅然离去,第以赵薛两位叔,以弟幼为辞,待他武功有成,再决定不晚,谁知你克引狼入室,将不法之徒,以私人关系,带入帮中,窃据大权,公开为恶,竟想将我置于死地,黑夜围攻,谁知昊天难遂恶人之愿,陆公子竟无意之间,搭救了我,更不用血口喷人,诽人清誉,我且给你一个真凭实据,以正视听!”

    语毕。

    将翠袖朝上一翻,露出左手玉臂,但闻幽香扑鼻,肤光闪目,臂上,竟现出一颗蚕豆大小的守宫砂,鲜艳无比。

    来宾一声惊叹,无数目光,都集中在秋娘脸上,这妮子,故作神秘,蓝面白底一幅轻纱,罩着嫩脸,如烟笼芍药一般,若隐若现。

    韩韵梅背着双手,一双锐目,朝堂上一扫,情形异常严肃。

    秋娘又忽怒咤道:

    “韩叔父,系铃解铃,当着祖帅神位,你总该有个交待!”

    韩韵梅嘿然不答,却朝刑堂莫三娘招呼道;

    “三娘,借你手上兵刃一用。”

    刑堂莫三娘,见他要用荡天筝,不由颇感踌躇,韩起龙突把双眉一挑,冷笑道:

    “三娘,可从叔父之意,让他收拾这两个贱婢。”

    莫三娘不敢违拗,勉强递过古筝,不料韩韵梅突把身子一闪,右手一抬,朝着莫三娘玄机要穴,猛力按去。

    这一下,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韩起龙就在他叔父闪身之时,业已瞧出破绽,冷哼之下,也朝他背脊穴上,轻轻一按。

    韩韵梅一个踉跄,朝右边一纵,顺手把筝用力朝月婵射来。

    婵儿机警,陡地朝白眉叟身旁掠过,接筝在手,一把扶住韩韵梅,极度关切道:

    “老前辈,不碍事么?”

    韩韵梅头上冷汗如流,满脸苍白,不住摇头苦笑。

    莫三娘虽然挨了一下,但掌力已被韩起龙顺手卸去,虽然负痛,人并未伤。

    秋娘和灵舒都扑到月婵身旁。

    婵儿含笑望了灵舒一眼,双眸中倏又藏着热泪,似乎受了很大委屈一般,立又把脸转向别处。

    灵舒拉着她的手臂,低唤一声姐姐,想煞小弟了。

    月婵把娇躯微微一扭,脸泛红晕,暗中却把一双剪水双眸,滴溜溜的朝灵舒和秋娘望去。

    秋娘低唤:

    “婵姐,速用神筝和他一同制敌,持我用龙虎丹砂,搭救梅叔。”

    就在她取出玉瓶时。

    韩起龙已从身上,取出三颗白丸,状如鸽卵,用三星赶月的手法,朝洞顶一弹。

    但闻波波数响,白弹撞击,烟灰如雨,这狂徒,冷笑连声,略一挥手,狂飙疾卷而下,把空中灰末,朝聂云生面上一吹,这孩子,对敌全无经验,漫不为意,口鼻呼吸之下,吸进了不少毒末,如响斯应,当场栽倒。

    灵舒几乎吓得灵魂出窍,瞪目大咤道:

    “狂徒,敢用这种卑鄙暗器,计算一个尚未成年的童子,叫你难逃公道!”

    他从白眉叟童成的身侧掠过。

    峨嵋散手,冠冕群伦,突闻呼呼风响,老儿纵步之间,急朝灵舒腰间便抓去。

    这老儿,未能抵挡月婵,已感满不是味,那容一误再误?

    无巧不巧灵舒束身腰带;被风力震得一飘,自后趁势抓住,大声疾喝:

    “下来!”

    舒儿应手而落,但他功力,向异从前,这一下,已激发他满怀杀机,进步欺身,朝老人脉腕,挥掌一削,真气如潮,源源出手,白眉为峨嵋一代宗师,内家造诣不凡,而且自视亦高,对待灵舒,认为不过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孩,绝末想到他竟具有特种造诣,凭自己七十余年的修为,也不能硬接一掌,只有把手一松,但舒儿意尤未足,掌力前吐,罡气如潮,一举即把白眉老人,震退两步。

    这一缓势,可造成韩起龙捷足先端,凌空飞落,疾若惊鸿,一落地,即朝云儿劈胸抓到,左手一圈,将人环抱,右手却按在他的胸口,朗声狂笑道:

    “祖师有灵,武陵总帮,不容有人任意捣乱,如今他落在我的手内,你们还不就范等什?”

    秋娘婵儿,一著失手,心如刀割,于是当堂怔住。

本站推荐:狼与兄弟天下第九剑来神祇飞剑问道三寸人间大符篆师白袍总管仙帝归来巅峰赘婿

金石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陈青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陈青云并收藏金石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