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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外一 一门八进士,位极人臣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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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门外的曾宅前,两名小厮急匆匆下了马,也顾不得与门房说话,便气喘气喘吁吁的冲进院大,大声叫道:“大喜了,大喜了,夫人,二少奶奶,八小姐,大喜了。”</p>

    二进院中,朱氏一怔,急急站了起来,问守在两边的二儿媳晁文柔同八娘道:“可是听到报喜声了?”</p>

    “是,娘,女儿也听到了。”</p>

    八娘一边应着朱氏问话,一边冲出门去,就见二哥的随身小厮跑的面红耳赤的到了面前。</p>

    “八小姐,中了。”</p>

    “谁中了?快说。”</p>

    那小厮也顾不得先喘顺了气,一口气报到:“全中了,二爷,四爷,五爷,九公子,还有三房的三位爷,还有觉郎,咱们家的几位爷,全中了。”</p>

    “你是说,二哥,四哥,五哥,小九弟,还有子景哥哥,子阜哥,子简哥,还有觉儿,全都中了?”八娘激动的一一确认。</p>

    “是,是。”那小厮忙不叠的应道。</p>

    身后传来朱氏大喜的声音:“当真?”</p>

    “夫人,这天大的事儿,小的哪敢说谎,是小的亲自去看的榜,不仅咱们家八位全中,还有六姑爷也中了。二爷这才打发小的人来家里报喜的,就是担心夫人和二少奶奶还有八小姐在家里急呢。小的一刻也没敢耽搁,可城里人实在太多了,这才耽搁到现在。咱们家也得备着,一会儿衙门里报喜的人就该到了。”</p>

    听了这小厮一口气说出来的话,晁文柔尤在梦中一般,又是想哭,又是想笑。</p>

    “六姑爷也中了?”朱氏闻言,想着不仅儿子中了,女婿亦中,又添大喜,又问:“那七姑爷呢?”</p>

    那小厮摇了摇头:“七姑爷的……小的倒未看到,兴许是小的看错了眼也不一定。”</p>

    朱氏大喜之余,又不免有些遗憾,若不是老大病了,未能参考,兴许这回也能高中。就是七姑爷,也是少有才名,一时不中,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将来有的是机会,因此这一点遗憾对比家中八个子孙参考全中的绝世荣耀,也就算不得什么了。</p>

    不说朱氏和晁文柔,就是八娘也愣在那里。</p>

    今科才开始明确由欧阳公为主考官时,陆十七就曾说过,欧阳公作为文坛盟主,生平最恨的便是那堆沏词澡,晦涩难明,弃本求表的“太学体”,而官家之所以用他为主考官,便是为了力除文弊,求诗文之革新,取一批真正有才学的仕子。</p>

    而欧阳公也必会利用此次的机会,扭转那肆行多年的“太学体”,此次大考,凡奇涩险怪的文章,必会造弃,这对一直坚持文为载道的曾家子弟,甚至全国有真才实学的仕子,都将是个绝好的机会,不怕曾子固等人不中。</p>

    只是八娘想过二哥几人会中,却是料到了开头和结局,但真未料到,竟是这样的真正的HE结局。</p>

    “赏,八娘,给这孩子封个大红封儿。”朱氏脸上满是掩不住。</p>

    “这还用娘吩咐,女儿一早备下了。”听到娘亲多年未见的欣喜之声,八娘也是高兴的很。打赏了那小斯一个包了金裸子的荷包,又忙命人抬了两筐铜钱出来,用于随衙门里报喜队而来的城中凑兴的百姓。而报喜读的衙役,则是另外准备的状元及第等花样的小金裸。</p>

    几个哥哥全中了,竟然连二十岁的觉儿和十八岁的小九弟也都中了,一门八进士,一科全中,就比一家子一下子考中八个清华北大还难啊,且还是同一年考中的,只怕全大宋国也寻不出第二家来。这是何等的荣耀?</p>

    这边正说着封赏,家里的丫鬟婆子们已涌了一大批人进来,小厮进门一路喊着高中,这些丫鬟婆子岂有没听到的?又是一通道喜。</p>

    朱氏却是让晁文柔扶她去了前院里,对着供着的香案上曾不疑的牌位上了香,直到此时,朱氏方流下泪来。</p>

    前些年,大郎二郎都参加了春秋两试,只是未中,后又因着守孝耽搁了两回,这回换了欧阳大人为主考官,没承想,除了大郎因病误了行程,未能入京,其它几个儿子并大孙儿觉郎,竟是一举全中,叫她如何不激动?若是老爷还在,又当如何高兴?</p>

    且不说朱氏如何,八娘还待再问问那小厮几个哥哥并九弟和觉儿的名次如何,要知道,虽是进士,三甲名次不同,对未来仕途的影响也是很大的,若是三甲同进士,那将来想在仕途上更进一层,可就难了。</p>

    她这厢还未开口,衙门里报喜的人已经来了。</p>

    等到收了喜讯,打了赏钱,送走八九拨报喜的人,二哥已领着兄弟回了家,八娘一看人却不齐,惊道:“二哥哥,子景哥还有九郎和觉儿呢?”</p>

    曾子固苦笑道:“还能哪儿去了?被人抢走了。”</p>

    抢走了?</p>

    还不待八娘醒过神来,五郎已是大笑:“当人家女婿去了。”</p>

    八娘大囧:“九弟和觉儿也则罢了,毕竟是十多二十岁的少年郎,可是子景哥哥……”那可是有家有口儿子都三四岁的人了。这要是被逼着成了亲,陆十七平白丢了妹婿,还不得气的杀了他?</p>

    她这边正好笑,果是说曹操曹操到,陆十七迈着方步悠然踱了进来,对着曾子固等人抱拳恭喜:“几位兄台大喜,十七来讨怀酒喝。”</p>

    又一见自己妹婿不在,不由奇道:“怎么子景不在?”</p>

    见八娘一脸囧态,五郎一脸坏笑,曾子固一脸无奈,陆十七感觉不妙:“那小子不会是?”</p>

    “十七哥英明!”八娘由衷道。</p>

    真正岂有此理,大宋国的爹娘们真是疯了,美少年抢抢也则罢了,那小子都是几岁娃的爹了,论玉树临风,连他还不如,竟然也有人会抢?这都啥眼光?</p>

    “不会,他这二十好几的娃儿爹,也有那不开眼的抢了去吧?”</p>

    榜下捉婿,可不就是三年一度的揭榜日,比那上榜看榜还热闹的事情?这一天万人空巷,看的可不是榜,是上了榜的那些未来的进士老爷能不能当上自家女婿!</p>

    五郎幸灾乐祸道:“你还是担心你家妹婿,会不会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吧。”</p>

    “真被人给捉了去?就子景那小子?几岁娃的爹?”榜下捉婿的盛况,陆十七也几过几回,可临到自家人身上,犹自不可思议。</p>

    “可不是,陆老爷也别惊讶,咱们子景可是风度翩翩,我还瞧着个五十多岁新科进士老爷还被人抢了去的呢。”</p>

    这回连八娘都不信了,五十多岁也有人抢了去自家当女婿?</p>

    四郎在边上道:“你们还别不信,我也瞧着了。还好咱们早早进了茶楼,派的小厮去看的榜,子景和九郎还有觉儿少年心性,耐不住去瞧了,可不就有去无回?这也是我们兄弟几个逃的快,要不也回不来。”</p>

    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噗嗤笑出了声,众人回笑一看,却是晁文柔在掩袖而笑。</p>

    四郎几人倒不好意思起来。</p>

    晁文柔暗暗横了衣衫不整的曾子固一眼,京城放榜那日,满京城有待嫁女儿人家全家出动抢女婿的盛况,她也是见过的,一见自己夫婿的样子,也是好笑。</p>

    曾子固被自己小妻子那么一看,饶是他素来温润,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p>

    “都进屋里吧,娘正在厅里等着你们呢。”</p>

    却是半点也不为那三个被人绑了去的担心。</p>

    事关惟一的妹妹会不会成为下堂妇的问题,陆十七却是急了:“我说几位兄台,好歹把子景那小子给寻回来呀?”</p>

    “急什么?这回儿哪里找去?他们几人能平安回来,也就算不错的了,你放心吧,明儿保管都能平安回来。你还不信自己的妹婿?”</p>

    陆十七一想也是笑了,虽说也有那等被人抢回家去,因着女方条件太好,而休了发妻的,可子景岂会是那样的人?再说那等休妻的,也大多是因着抢了他的人家,女子陪嫁过多,而自家又家境贫寒的原因,因而心动的。</p>

    曾家可是缺钱的人家?不说曾家了,他陆十七的妹妹论嫁妆,等闲人等,又岂是可比的?</p>

    这般一想,这位仁兄倒是淡定下来。</p>

    一行人去了前院正厅里,朱氏坐在上首,几兄弟上前行了大礼,朱氏显已哭过,此时红着眼,不见了子景和九朗还有觉儿,也深知大宋榜下捉婿的厉害,并不奇怪,只对站在面前的兄弟几人道:“此次你兄弟几人,还有觉儿都高中,娘也算对得起你们九泉之下的父亲了,等拜会了同科,见过师长,参过琼林宴,且有一年的回乡省亲的假,之后才能任职,你们也回乡去,祭告祖宗,再回京来。二媳妇至嫁入我们曾家,还未回过乡,此次也一并回去。”</p>

    “这是自然。”曾子固应道。</p>

    因着曾子烨此次未能参考,虽一门同科八进士,天下未闻,朱氏到底觉得心中有些儿遗憾。想着曾烨也四十多岁了,竟是蹉跎到如今,然他虽未能参考,儿子却是高中了,必也能弥补了那份不足。</p>

    曾家兄弟哪有不知道母亲心思的,只自己高中,倒不好多说,曾子固安慰几句,五郎在边上笑道:“母亲,虽则我们中了,该当高兴,只子景和小九还有觉儿如今还不知在哪里呢,要不咱也派几个先去寻寻?”</p>

    这一说,屋里的人都备不住笑了。</p>

    朱氏想了一想,笑道:“这千家万户的,可哪里寻去?也别着慌,年年榜前都有这样的事情,咱们也不必急,少不得到了傍晚,总会有人家递了话来,或是送了人家来的。子景就不论了,小九和觉儿,若当真是那合适的人家,咱们家也能考虑,没准也能成就佳话。高中进士,又能订下亲事,可不就双喜临门?”</p>

    这才又说起几人榜上名次的事情,一问之下,倒是吃惊,曾子固反倒名次不高,只二甲八名,倒是小九,却是二甲头名传胪。其它几人,也都在二甲几十名外,虽说名次并不高,但也未排到百外开外,也算得极好的。</p>

    曾家这边大喜,自一番忙碌。第二天暖娘也来了曾家,因陆十七须得去衙门理事,派了暖娘来打探曾子景是否平安归来。</p>

    年前的时候,陆十七与暖娘完了婚,蔡大人对这个因在农事上政绩突出,如今深受官家重用的女婿十分满意。</p>

    八娘这一向忙着生意,又有哥哥们备考,也不得闲,因此与暖娘倒也是极久未见了。见暖娘上门,携了暖娘见过朱氏,又报说深夜时子景哥便被人送了回来,那家虽说听得子景早已成家,且妻贤子旺,少不得打消了这佳婿的主意。虽说不能成就姻缘,却听说曾家一门八进士,哪有不留他吃喝一顿的?待吃喝完了,这才派了家中仆人,送他回来。</p>

    暖娘听了直笑:“亏你十七郎从你们家回去后,念叨了半夜,直说若是妹婿凡有动摇,必定要狠揍一顿你们家这新科进士老爷呢。”</p>

    八娘也笑。</p>

    “听说九郎和你侄儿觉郎也被捉了去,现在可回了家?”</p>

    “哪有这么容易的?”八娘笑道,“还被人拘着呢,只派了人来说话,这不,二哥和四哥还有子阜哥和五哥,分头去交涉了。我娘说了,若是人家真的合适,咱们家也不妨看着。”</p>

    “哎哟,那可怎好,前些天可有人托了我来问问你们家小九郎和觉郎呢。”</p>

    “这我可作不了主,觉儿那边,总得与大嫂和大哥吱会一声,至于小九,这小子主意最大,我看这回那两家八成也是白忙。不过你若真有合适的,也不妨帮我们看着。”</p>

    两人说了会儿话,暖娘才笑着问道:“你和狄家二郎的婚事到底怎么说的?这才除了服,又忙着你家几个兄长参加春秋两闱的大事儿,如今你哥哥们可都中了,也该忙起你出嫁的事情了。定在了几月里?我娘前几天去看我的时候,还问了呢。”</p>

    八娘被她这一问,倒也红了脸,去年夏时刚除了服,狄家就上门议亲了,因是官家赐的婚,一应仪式都走过了,如今只余迎娶的事情。</p>

    “定在了五月里。也没多少天了。”八娘简单说道,“倒是你,我听十七哥才诊出你有了身孕,正是该在家里好好养着的时候,你倒好,满天儿的乱跑,没有婆婆管着,你这也太不成体统了。”</p>

    暖娘主斜了她一眼:“从前你是我八姐姐,训着我也罢了,如今我可是你十七嫂嫂,哪有你这么和嫂嫂说话的?”</p>

    “哟,嫂嫂,你可真不知羞。”八娘笑骂道,又想上去挠她,到底担心着她刚有了身孕,不敢闹的太过了。</p>

    想想陆十七和暖娘,也是八娘从前未曾想过的。人的缘份,实在奇怪。</p>

    对于柳如水,八娘自那回以后,和陆十七再未曾提过,就如此人从未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一般。</p>

    后来义父蔡君谟探了陆十七的意思,说要把自家暖娘许他,陆十七对于暖娘,倒未曾有什么什么太深的印象,只他也多次出入蔡府,又知暖娘与八娘交好,只隐隐约约记得是个天真灿烂的小姑娘,蔡大人提后,不过三天,陆十七就给了准话,应下了这门亲事。</p>

    八娘原还有些担心。</p>

    可看到陆十七和暖娘成亲后,暖娘依旧一派天真,且越发爱笑了,整日里连眉梢都透着甜蜜之意,这才松了口气。</p>

    因一门八进士,举京城哄动,就连官家都感概,到底是诗书传家的秋雨名家,因此曾家几兄弟尚未入朝为官,已在官家那里挂了号,曾子固又有欧阳公力荐,从前又有大才名,并不愁前程如何。</p>

    此次榜上有名的,还有苏家兄弟二人。说起来因着曾子固,苏子瞻倒是丢了个头名状元。此事说来,却也与欧阳公有关。</p>

    说起来却是个乌龙事件,十分碉保。</p>

    欧阳盟主阅卷之时,看到苏子瞻的文章惊才绝艳,觉得如此文章,天下间除了自己的学生曾子固能写出来,还有谁人能写出?他是主考官,自得避嫌,因此便把苏子瞻的卷子名次,列了个头甲二名。</p>

    可事实上,那惊才绝艳的奇文,却实非出自曾子固,待定了名次,开卷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人大苏同志的文章,因此未来的苏大学士,因着主考官大人的自谦,生生由个状元,变成了榜眼。</p>

    只是未来苏大学士虽丢了状元,此乌龙事件传出之后,却是成就了一桩文谈侍话。风头狠狠盖过了当科状元郎,倒也丝毫未影响他惊世之才的名头。</p>

    却说小九郎子宣和曾觉小叔侄二人虽被人在榜前捉了家去,但到底未能成就佳话,因两家的女儿实在一般,虽派了官媒往曾家数次,只朱氏并不同意。为表歉意,曾家送了两家极厚的回礼。两家也自觉自家女儿无论德才家世皆不般配,又因曾家虽不同意结亲,可态度十分诚恳,最终也只得作罢。</p>

    琼林宴和谢师宴后,又与同科进士们游玩了些日子,原说回乡的,又因八娘的婚事在即,兄弟几人索性忙完了八娘婚事,这才回乡祭祖省亲。</p>

    五月底,八娘十里红妆出嫁到狄家,兄弟几人忙完八娘的婚事,这才依水路南归。这条路曾子固往来数次,境况不同,心情各异,此次却是真正的衣锦荣归,沿途游山玩水而回。</p>

    小九郎年龄最小,反是名次最高的亲炉传胪,也不由得他少年得意,意气风发,倒提起从前大哥二哥杀羽而归时,南丰城里流言四起,那讽刺二个哥哥未能高中的“有似檐间双燕子,一双飞去一双来”的打油诗,还有八娘当年“曾家一门满门进士”的豪言壮语,不由笑道:“八姐若是未嫁,此次与我们一道回来,实该叫那些人想想,该不该跪到我曾家门前请罪了。”</p>

    被九郎这一说,大家都想起当年之事,不禁菀尔。</p>

    子固斥道:“九弟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p>

    九郎吐舌:“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们都是兄长,我也只在自家哥哥面前说说这等狂话而已。”</p>

    一年假满,各人的任命也都下来了。</p>

    此时的欧阳公因编《唐书》而恩赏礼部侍郎,又转擢枢密副使,因官家召令三馆秘阁各置官编校书籍。因此欧阳公推荐了新科进士曾子固,曾子固因此被留京任职,进入史馆就任编校书籍之职。</p>

    这个官不大,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务。</p>

    曾子固虽因是新科进士,资历太浅的原因,并未被任命为校勘,但因史馆受到历任皇帝重视,当馆职的人,条件要求极高,一般要才华出众,博学能文的才能胜任,因此备受人眼热。</p>

    所谓“国朝馆阁之选,皆天下英俊,一经此职,遂为名流。”而且馆职在官阶升迁方面,有特珠照顾,大宋国文官迁转对有出身无出身及是否带职各有不同的规定,中央的高层官员,多由馆阁选任,名臣贤相,出于馆阁的十之八九,这就意味着,曾子固的出仕之路,起点高的令人侧目。</p>

    得到召令,曾家人无不欢喜。</p>

    而其它几个兄弟,则有的出任地方司法或司户参军,有的任职州府通判,有的却是任了县令。一时间除了曾子固因留京不需要另外收拾行李外,朱氏和晁文柔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为子阜五郎等兄弟收拾行李打点行装,分派随行的仆人等。</p>

    朱氏又愁起几兄弟在外,无人照顾服侍的问题,八娘笑道:“娘何必忧愁这个,却不是难事儿,祖宅有大哥大嫂昭看,学舍有陈先生管着,家业祭田亦族中专人看顾,便让几位嫂嫂们都随哥哥们上任就是了,至于九弟和觉儿,派几个得力的管事婆子照顾也就成了。只是五哥那里麻烦些儿。因着五嫂要照顾生意,武家二老年事已高,只怕一时也离不得。不如去信问问五嫂的意思。”</p>

    朱氏一想,也只得如此。</p>

    武三娘很快回了信,家中实在离不得,好在五郎出任的是常州通判一职,离家倒也不算太远,便只打发了人去照顾。可怜曾五哥结婚几年,与娇妻竟是聚少离多。</p>

    只夫妻长久别离,究竟不是个事儿,曾家虽无纳妾的门风,到底少年夫妻久别不是好事,八娘便给武三娘写信,建议她培养几个得力的管事和掌柜,学会放权于人,又有武老爷在南丰坐镇,过个一两年,也就能离了手。</p>

    武三娘觉得八娘久居京城,可这几年生意早做到了整个大宋国,又借着几年前朝庭借响的事情,得到了朝庭封奖,竟是一跃成了皇商,可她人虽不在,生意却是从未出过任何乱子。论做生意与管理,武三娘并不差八娘哪里,自是听从了八娘的建议,也不必八娘多说,自己就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两年之后,便带着孩子去了五郎的任上。</p>

    谁知一对恩爱夫妻相聚不过一年有余,武三娘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五郎便因急症而去。武三娘伤心欲绝,她与五郎恩爱经年,聚少离多,不想才一想聚,夫君便急病故去,若不是眼前三个孩子,武三娘竟差点熬不住也随了五郎去了。</p>

    朱氏白发人送黑发人,亦是大病了一场。</p>

    八娘不禁想起从前在麻姑山时,紫阳道长看五郎时,那奇怪的带着悲悯的眼神,也许这一切是早就注定的,饶是她两世而生,也是心痛欲绝。又想到紫阳道长送她那块玉佩的深意,不禁惘然。</p>

    毕竟,兄弟姐妹之中,五郎是最与她投契的哥哥,自是伤心。</p>

    却不想这边伤心未消,五郎的棂枢才刚扶枢回乡,有如睛天霹雳,又传来曾子烨亦因病去逝的消息。八娘只觉得自己都伤心的麻木了。虽捧着五个月的身孕,亦是坚持着随着哥哥们一道回了南丰。</p>

    因她怀的是第二胎,又一向身体极好,胎象也稳,狄咏缠不过,可他的如今已做了殿前指挥副使,哪里是好告假的?只得与李雍打了招呼,借了人家的老婆护送,因怕八娘身边只苍耳一人,不放心,索性又请了已在军马司任职的许十三告了假,送八娘回南丰。</p>

    八娘再回南丰,祖宅早已扩大一倍,虽当初她住的薇园还在,却是物是人非。伤心之余,坐坐院中的紫薇树下,秋阳高灿,天空湛蓝,有风徐来,竟是一派岁月静好。</p>

    便念着生死有命,心下然释。</p>

    此后数十年,曾家再无丧事,母亲朱氏一直活到七十二岁高龄,子孙绕膝,享尽荣华。</p>

    二哥历任馆职,修编史书,得大儒之名。名垂千古。</p>

    另几个哥哥最差的,也做到了知府之职。倒是小九弟子宣,官至参知政事,时为右相,国之宰执,位极人臣,亦成了曾家一族历史上,为官最高,争议亦最多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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