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深不寿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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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温良与叶秋风的花花草草种完，已是月上枝头。</p>
“夫君，今日夜色甚好，你陪我去逛那花灯节可好？”叶秋风笑着对温良央求道：</p>
“过去你总是说夜深露重，怕我又犯旧疾，今日月姑娘，白公子都在，权当地主之谊了，可好？”</p>
温良含笑望着叶秋风，眼中道不尽的柔情：“好，陪你去。”</p>
“……”白之初默默伸手扶住了头，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君子一诺，后续没完没了。</p>
虽是这么想着，依然被初十拉着跟了出去。</p>
夜中的城中景色确是与白天骤然不同，十里长街，一片红光火树银花，熙熙攘攘之中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热闹非凡。</p>
初十开心兴奋的走在前面，路过的一些路人皆被她的容颜吸引，频频回头，白之初跟在她的身后，笑眼望着她的婉然背影。</p>
嘈杂声中，有一丝突兀并不明显的声音传入白之初的耳中：是孩子的哭声。</p>
白之初向着声音寻去，望向街道对面一处角落中，有一孩子蜷缩着哭泣，似是于父母走失。</p>
“唉……现在连孩子也要管了么。”白之初笑着正欲走向那孩子，却见他突然脸色一变，那孩子的身后赫然一道鬼影，缓缓骇然的向他身上附去，抬头之间双眼口中皆极度恐怖的流血，是厉鬼！</p>
然则同一时间，孩子被人凌空抱起转身……</p>
是叶秋风！</p>
不好，白之初心下暗叫，凡人看不到孩子身后的厉鬼魂魄，叶秋风危险！</p>
一瞬之念，电光火石，白之初只觉胸口一动，竟是温良的魂魄破珠而出，搏命扑向那孩子身后的厉鬼，眨眼间两道荧光纠作一团……</p>
白之初心下着急，顾不得周围情况，更顾不得对面哄着孩子的叶秋风，双手结印正欲施术，一道黑影快似疾风，定于纠缠的荧光面前，手掌抬起间，诡异术法回旋而至，不留一丝余地，瞬间弹开两道荧光鬼影，那厉鬼见已无转圜，迅速盾散逃去……</p>
“还想跑，看我老婆子不抓你回去打入地狱道。”黑影现形竟是他前日街上不小心撞到的婆婆。</p>
“地上那个就交给你了。”婆婆说罢瞬间消失。</p>
白之初急忙掏出护灵珠口中默诵，将温良奄奄一息的魂魄召回。</p>
“温良，你怎么样？”白之初急急问道。</p>
护灵珠无半分回应。</p>
远处的初十发觉到异样，跑了过来：“小白，出了什么事么？”</p>
“白公子，你怎么在这站着？”送回孩子的叶秋风抬头看到白之初对着一颗珠子在说什么，表情甚为着急。</p>
“无事，初十，我们先回去。”白之初说罢急急的拉着初十离去。</p>
叶秋风奇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竟涌上一阵道不明的着急和担忧。</p>
“怎么了，秋风？”温良提着刚提完字的灯笼走过来。</p>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叶秋风对这闹市忽就失了兴致。</p>
“好，我们这就回去吧。”</p>
荒野外</p>
初十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温良不知如何是好：“小白，我们该怎么办？”</p>
“我的护灵珠只能维持他魂魄不散，可是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白之初无可奈何道。</p>
两个人面对着荧光微弱的温良都一时没了主意。</p>
“需要我老太婆帮忙么？”声音从身后传来。</p>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白之初边说着边转过头来：“鬼府的勾魂鬼婆孟十三？”</p>
“竟然被你认出来了……”暗影之下，鬼婆缓缓走出。</p>
“小白，你说她是位婆婆，可是我现在看她依旧是位少女。”初十又仔细的确认一下眼前出现的……姑娘，没错，确实是姑娘。</p>
“因为她是千人千面，”白之初解释道：“听闻人气之时如果是孟婆来接人，执念深的看到的孟婆就是最思念的人，大奸大恶之徒看到的是青面獠牙的鬼差，寻常人见到的则是一位婆婆，能看到她本相的少之又少。”</p>
“所以我看到的是你的本相？”初十望向孟婆道。</p>
“没错。”孟婆点头。</p>
“闲话少叙，温良怎么办？”白之初指着地上的魂魄问道。</p>
“他必须与我回到鬼府，不然现在的他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消散了。”</p>
“可是……”白之初尚有迟疑。</p>
“不行……少侠……我，我还要回去见我的夫人。”温良的魂魄挣扎着要站起，之是未能如愿，依然轻飘飘的瘫在那里。</p>
“可否……”</p>
“不行，必须立即与我回到鬼府。”孟婆言辞犀利打断白之初的话。</p>
“少侠……我真的不能走，我还放心不下我的夫人……”温良的魂魄苦苦哀求。</p>
白之初左右为难，此时情况，温良的魂魄确实撑不了多久了，可是自己当初也是答应了他要带他回家，占据了他躯体的魂魄也还没有处理妥善。</p>
“温良，我可以带你回家，甚至可以让你再回到你的躯体中，”孟婆突然对温良说道：“不过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p>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温良激动的答道。</p>
“别急，”孟婆笑了笑：“听我先详细说完，你之前的三魂七魄本就不全，刚刚又被那厉鬼重创，即是我强行把你送回到躯体中，你也醒不过来，换言之：你就永远是个活死人。”</p>
“活死人？活死人……”温良一时间难以接受。</p>
“回去或不回去你自己选择。”孟婆语气淡漠。</p>
“姑娘，”初十在一旁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p>
这一声姑娘让孟婆颇为受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若是以前，私自逃出鬼府的魂魄就地打散，永不超生，只是最近鬼府出的纰漏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了。”</p>
“温良，你可想好了？”孟婆看向沉浸在悲伤中的温良问道。</p>
“嗯……想好了。”漂浮在地上的温良缓缓抬头：“我回去。”</p>
白之初和月初拾对这个回答并不敢意外，毕竟相处短短两天，就已经感觉到叶秋风和温良的鱼水情深。</p>
人都有执念，温良要的大概就是和他夫人在一起就好，无所谓什么样的方式。</p>
一行三人外加一个魂魄的回途中：</p>
“少侠，月姑娘，你们可愿听一个故事？”</p>
“好啊，你说。”初十在一旁很期待。</p>
“从前，有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挨家挨户的乞食，被打过，被骂过，被野狗咬过，直到……”</p>
“你是不是很饿？”他吃着抢来的狗食，边拼命的往嘴里塞，边默默的留着泪时，头上传来天籁之音。</p>
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斗篷站在雪中，弯着腰，笑眯眯的看向他，旁边的仆人为她撑着伞，那样大的雪，不曾粘落在她身上半分。</p>
他在这大雪滂沱中傻傻的望着这个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女孩子。</p>
后来，她带他回了家，他在她身边安分守己的做了一名仆人。</p>
四季更迭，满院的梨花开了又落……</p>
他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他知道她喜欢梨花，他知道她喜欢某一家老字号的糕点，他更知道，她在幼时便已定了亲，未来的夫君家里声名显赫，配她最合适不过。</p>
后来，他看到了她未来的夫君，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闲来时便带着她四处游玩，为她寻好看的衣服，为她去採最美的花，他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面如画，眼波流转。</p>
她是喜欢将军的。</p>
他替她开心，小姐值得这么好的人来守护她，而他自己也愿意永远做她身边的仆人，默默守护她的安全。</p>
有一日冬天，他一边扫着院中的雪，一边看着小姐平日教他的书。</p>
“温良。”小姐在唤他：“你以后不用待在我身边了……”</p>
他听到小姐的话，惊的手中的书掉在地上的雪堆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姐，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p>
她看着他笑着摇头：“我和父亲说了，让你去读私塾，你去好好的走自己的路吧，不能永远都做我的仆人……”</p>
他当时想着，做你的仆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以一直看着你笑就是好的，但即是小姐希望的，他就愿意去做。</p>
再后来，离开小姐，去勤奋读书，甚至还妄想过去考取功名。</p>
而小姐，每一日都过的如此无忧无虑，她的眼中心中都是未来的夫君。</p>
这样很好，他向来不敢奢求那些妄想，有些如小姐般美不可及的，只要遇到了，见到了，于他来说亦是恩赐。</p>
直到他赶考的途中，听闻城中巨变，将军一家遭京中小人诬陷，满门灭口，将军出征途中中途遭到拦截围剿，生死不明……</p>
他疯了一样一路不眠不休的赶回来，却只见到府中抄家灭门惨象，他疯了一样的找寻小姐，终于在牢房押解待变卖发配的官奴中寻到她……</p>
待到温良与叶秋风的花花草草种完，已是月上枝头。</p>
“夫君，今日夜色甚好，你陪我去逛那花灯节可好？”叶秋风笑着对温良央求道：</p>
“过去你总是说夜深露重，怕我又犯旧疾，今日月姑娘，白公子都在，权当地主之谊了，可好？”</p>
温良含笑望着叶秋风，眼中道不尽的柔情：“好，陪你去。”</p>
“……”白之初默默伸手扶住了头，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君子一诺，后续没完没了。</p>
虽是这么想着，依然被初十拉着跟了出去。</p>
夜中的城中景色确是与白天骤然不同，十里长街，一片红光火树银花，熙熙攘攘之中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热闹非凡。</p>
初十开心兴奋的走在前面，路过的一些路人皆被她的容颜吸引，频频回头，白之初跟在她的身后，笑眼望着她的婉然背影。</p>
嘈杂声中，有一丝突兀并不明显的声音传入白之初的耳中：是孩子的哭声。</p>
白之初向着声音寻去，望向街道对面一处角落中，有一孩子蜷缩着哭泣，似是于父母走失。</p>
“唉……现在连孩子也要管了么。”白之初笑着正欲走向那孩子，却见他突然脸色一变，那孩子的身后赫然一道鬼影，缓缓骇然的向他身上附去，抬头之间双眼口中皆极度恐怖的流血，是厉鬼！</p>
然则同一时间，孩子被人凌空抱起转身……</p>
是叶秋风！</p>
不好，白之初心下暗叫，凡人看不到孩子身后的厉鬼魂魄，叶秋风危险！</p>
一瞬之念，电光火石，白之初只觉胸口一动，竟是温良的魂魄破珠而出，搏命扑向那孩子身后的厉鬼，眨眼间两道荧光纠作一团……</p>
白之初心下着急，顾不得周围情况，更顾不得对面哄着孩子的叶秋风，双手结印正欲施术，一道黑影快似疾风，定于纠缠的荧光面前，手掌抬起间，诡异术法回旋而至，不留一丝余地，瞬间弹开两道荧光鬼影，那厉鬼见已无转圜，迅速盾散逃去……</p>
“还想跑，看我老婆子不抓你回去打入地狱道。”黑影现形竟是他前日街上不小心撞到的婆婆。</p>
“地上那个就交给你了。”婆婆说罢瞬间消失。</p>
白之初急忙掏出护灵珠口中默诵，将温良奄奄一息的魂魄召回。</p>
“温良，你怎么样？”白之初急急问道。</p>
护灵珠无半分回应。</p>
远处的初十发觉到异样，跑了过来：“小白，出了什么事么？”</p>
“白公子，你怎么在这站着？”送回孩子的叶秋风抬头看到白之初对着一颗珠子在说什么，表情甚为着急。</p>
“无事，初十，我们先回去。”白之初说罢急急的拉着初十离去。</p>
叶秋风奇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竟涌上一阵道不明的着急和担忧。</p>
“怎么了，秋风？”温良提着刚提完字的灯笼走过来。</p>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叶秋风对这闹市忽就失了兴致。</p>
“好，我们这就回去吧。”</p>
荒野外</p>
初十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温良不知如何是好：“小白，我们该怎么办？”</p>
“我的护灵珠只能维持他魂魄不散，可是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白之初无可奈何道。</p>
两个人面对着荧光微弱的温良都一时没了主意。</p>
“需要我老太婆帮忙么？”声音从身后传来。</p>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白之初边说着边转过头来：“鬼府的勾魂鬼婆孟十三？”</p>
“竟然被你认出来了……”暗影之下，鬼婆缓缓走出。</p>
“小白，你说她是位婆婆，可是我现在看她依旧是位少女。”初十又仔细的确认一下眼前出现的……姑娘，没错，确实是姑娘。</p>
“因为她是千人千面，”白之初解释道：“听闻人气之时如果是孟婆来接人，执念深的看到的孟婆就是最思念的人，大奸大恶之徒看到的是青面獠牙的鬼差，寻常人见到的则是一位婆婆，能看到她本相的少之又少。”</p>
“所以我看到的是你的本相？”初十望向孟婆道。</p>
“没错。”孟婆点头。</p>
“闲话少叙，温良怎么办？”白之初指着地上的魂魄问道。</p>
“他必须与我回到鬼府，不然现在的他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消散了。”</p>
“可是……”白之初尚有迟疑。</p>
“不行……少侠……我，我还要回去见我的夫人。”温良的魂魄挣扎着要站起，之是未能如愿，依然轻飘飘的瘫在那里。</p>
“可否……”</p>
“不行，必须立即与我回到鬼府。”孟婆言辞犀利打断白之初的话。</p>
“少侠……我真的不能走，我还放心不下我的夫人……”温良的魂魄苦苦哀求。</p>
白之初左右为难，此时情况，温良的魂魄确实撑不了多久了，可是自己当初也是答应了他要带他回家，占据了他躯体的魂魄也还没有处理妥善。</p>
“温良，我可以带你回家，甚至可以让你再回到你的躯体中，”孟婆突然对温良说道：“不过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p>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温良激动的答道。</p>
“别急，”孟婆笑了笑：“听我先详细说完，你之前的三魂七魄本就不全，刚刚又被那厉鬼重创，即是我强行把你送回到躯体中，你也醒不过来，换言之：你就永远是个活死人。”</p>
“活死人？活死人……”温良一时间难以接受。</p>
“回去或不回去你自己选择。”孟婆语气淡漠。</p>
“姑娘，”初十在一旁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p>
这一声姑娘让孟婆颇为受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若是以前，私自逃出鬼府的魂魄就地打散，永不超生，只是最近鬼府出的纰漏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了。”</p>
“温良，你可想好了？”孟婆看向沉浸在悲伤中的温良问道。</p>
“嗯……想好了。”漂浮在地上的温良缓缓抬头：“我回去。”</p>
白之初和月初拾对这个回答并不敢意外，毕竟相处短短两天，就已经感觉到叶秋风和温良的鱼水情深。</p>
人都有执念，温良要的大概就是和他夫人在一起就好，无所谓什么样的方式。</p>
一行三人外加一个魂魄的回途中：</p>
“少侠，月姑娘，你们可愿听一个故事？”</p>
“好啊，你说。”初十在一旁很期待。</p>
“从前，有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挨家挨户的乞食，被打过，被骂过，被野狗咬过，直到……”</p>
“你是不是很饿？”他吃着抢来的狗食，边拼命的往嘴里塞，边默默的留着泪时，头上传来天籁之音。</p>
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斗篷站在雪中，弯着腰，笑眯眯的看向他，旁边的仆人为她撑着伞，那样大的雪，不曾粘落在她身上半分。</p>
他在这大雪滂沱中傻傻的望着这个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女孩子。</p>
后来，她带他回了家，他在她身边安分守己的做了一名仆人。</p>
四季更迭，满院的梨花开了又落……</p>
他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他知道她喜欢梨花，他知道她喜欢某一家老字号的糕点，他更知道，她在幼时便已定了亲，未来的夫君家里声名显赫，配她最合适不过。</p>
后来，他看到了她未来的夫君，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闲来时便带着她四处游玩，为她寻好看的衣服，为她去採最美的花，他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面如画，眼波流转。</p>
她是喜欢将军的。</p>
他替她开心，小姐值得这么好的人来守护她，而他自己也愿意永远做她身边的仆人，默默守护她的安全。</p>
有一日冬天，他一边扫着院中的雪，一边看着小姐平日教他的书。</p>
“温良。”小姐在唤他：“你以后不用待在我身边了……”</p>
他听到小姐的话，惊的手中的书掉在地上的雪堆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姐，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p>
她看着他笑着摇头：“我和父亲说了，让你去读私塾，你去好好的走自己的路吧，不能永远都做我的仆人……”</p>
他当时想着，做你的仆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以一直看着你笑就是好的，但即是小姐希望的，他就愿意去做。</p>
再后来，离开小姐，去勤奋读书，甚至还妄想过去考取功名。</p>
而小姐，每一日都过的如此无忧无虑，她的眼中心中都是未来的夫君。</p>
这样很好，他向来不敢奢求那些妄想，有些如小姐般美不可及的，只要遇到了，见到了，于他来说亦是恩赐。</p>
直到他赶考的途中，听闻城中巨变，将军一家遭京中小人诬陷，满门灭口，将军出征途中中途遭到拦截围剿，生死不明……</p>
他疯了一样一路不眠不休的赶回来，却只见到府中抄家灭门惨象，他疯了一样的找寻小姐，终于在牢房押解待变卖发配的官奴中寻到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