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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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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蓉来过三回,柳盼就感到暴躁极了,恨不得直接拿扫帚赶人,每每看着顾清蓉在自己面前表演姊妹情深的戏码,她就有种浓浓的恶心感,可是换个角度想,她自己不也是戴着面具在应付慕容夜吗,她不相信他完全察觉不出来,就不知道他对着她时是何种心境。

    到了第四日上午,顾清蓉再来就不再扮柔弱了,笑得十分诡异。“妹妹如今攀上高枝了,既然不肯认我这个做姊姊的,我也就死心了,不过听说妹妹医术过人,就连别馆里的丫鬟仆妇也都交口称赞,想来很快就会有个好差使呢,也省得妹妹在别馆闷出病来。”

    柳盼宁可顾清蓉这般不怀好意的笑着,也不情愿看她摆出上副被亲妹妹抛弃的哭丧脸作戏,不过她并未将顾清蓉的话当一回事,想她困在别馆里寸步难行,就算是兴风作浪,也在方寸之间,不足为虑。

    但她哪里知道到底还是小瞧了顾清蓉。

    到了下午,吕光就使了长随来请她过去。

    柳盼只在初来的那日见过吕光,被他单独请过去,觉得不妥,问了几遍长随“大人请我过去到底有什么事?”

    长随回道:“老爷说有件为难的事情想要请姑娘去参详参详,姑娘若是不放心,让阿汉小扮跟着也行。”

    阿汉最近几日异常沉默,柳盼把这理解为少年人犯了中二病,大约是在学大人装深沉,便不太搭理他,也没想着要唤他同行。

    可是阿汉看她往吕光的书房而去,便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忠实的遵守王爷的命令,随侍在她左右。

    吕光显然也为此事而烦恼不已,见她一来,不等她行礼就将事情讲了开来。

    原来是仁同方的亲娘前些日子病重,将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了过去会诊,喝了好些日子的汤药,还是不见起色。

    正在仁同方束手无策之时,听闻仆从议论别馆住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夫,据说是吕公子身边的人,医术超群,尤擅妇人病,这才备了厚礼前来相求。

    其实柳盼能够扬名,还是顾清蓉的功劳。

    顾清蓉被柳盼不客气的嘲讽,心里头恨死了她,巴望着她倒霉,偏偏她跟着吕夜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就连那护卫也日日寸步不离的跟着,想来是吕夜对她极为上心,吕夜跟柳盼越是难舍难分,她就越想拆散他们。

    突地她想到了一个妙招,仁家老夫人重病已经好些时日,姑且不论柳盼治得了治不了,她可是听说了仁家父子俩都是色中饿鬼,当爹的后院姬妾无数,都快住不下了,做儿子的又是仁家独苗一根,连街上稍有姿色的良家女子都不放过,更是风月场中的高手,将柳盼送进这样一个地方,她还能清清白白走出来不成?

    别馆的下人们有一个好处,只要拿了银子,办事便十分利索,何况还有仁同方安插在这里定时向他汇报吕大人动静的眼线呢。

    顾清蓉只是撒出去一把银子,效果立竿见影,很快仁同方就上门来请人了。

    吕光费尽了唇舌,推说是下人乱传的,却还是无法打消仁同方的念头。

    “求大人怜悯,瞧在下官一片孝心的分上,还要麻烦这位姑娘前去替家母诊治,这位姑娘既然是吕公子身边的贴心人,下官也不敢唐突,只求大人怜悯。”

    “仁大人过誉了,本官侄子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不过略懂一些调理身子的法子,哪里就当得起大夫二字了。”开玩笑,睿王的贴心人他哪敢劳动,搞不好将来回京,这位就是有品级的内眷了,他是傻子才去得罪。

    仁同方苦苦哀求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叫来别馆的下人问问就知道了,听说这位姑娘医术极好。”

    吕光无奈又为难,自从来了扬州之后,他没少收仁同方的礼物,有时候他都要怀疑如果此次清查两淮盐务是由他自己独当一面,说不定就被仁同方毫不手软的送礼给砸懵了,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无论如何他表面上也得做做样子,于是他请了几名下人来了。

    这些人听贵人问起柳盼的医术,马上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天花乱坠。

    仁同方一听,仿佛瞧到了希望一般,双目绽放着光彩。

    他们每夸赞一句,吕光的脸色就黑一分,柳盼是睿王的身边人,他可作不了主,但表面仍要客套几句“待我问清楚了,若家侄房里真有这等能人,这忙本官无论如何也是要帮的。”

    睿王吩咐过,他现阶段的任务就是麻痹仁同方,让他误以为这次朝廷派来清查两淮盐务的只有他一个,且已经被贿赂攻陷,人情难却,将来回京也必定报喜不报忧,清查盐务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吕光避重就轻的说完,又是一脸愁苦的看着柳盼。

    她见他这般为难,便道:“既然大人为难,我便随仁家的人走一趟,去瞧瞧仁老太太得了什么病,至于能不能治好就不敢保证了。”

    吕光巴不得她早去早回,趁着睿王还没回来就将此事了结了。

    别馆外面,盐运使府上的马车早就候着了,柳盼拿了药箱便坐上马车离开。

    顾清蓉听到丫鬟通传后,缓缓绽出一抹冷笑。

    盐运使衙门比扬州知府衙门还要威风气派。

    仁同方派来的马车一直将人送到了侧门,马车直驶入内院夹道,柳盼才被请了下来,往内院而去。

    阿汉原本随行,只是到了二院就被婆子拦了下来,请了他去前面喝茶。

    他本来不愿意,毕竟睿王临走前吩咐过,务必要他随侍在柳盼左右,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闯到别人家后院,又想着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便依了婆子之言。

    仁同方官运亨通,仁老太太享尽了儿子的福,山珍海味不知道尝了多少,可是这两年各种毛病找了来,仁同方请过不少大夫替母亲看过,汤药也吃了无数,但都不见效,最近仁老太太的情况更是严重,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了,人时而清醒时而胡涂,真真吓坏了仁同方。

    柳盼被下人一路领着到了老太太房里,才进门就觉得气闷。

    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生了重病,家里人大热天的也不肯开窗透气,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女眷挨挨挤挤不少人,女人的脂粉味熏得她这个没病的人都头疼了,更别说老太太会有多不舒服。

    “麻烦把窗戸打开,房里的人太多了,留一、两个伺候的就好,其余的都出去吧。”柳盼话音方落,仁老夫人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

    其实以前也有大夫曾经委婉的提过要注意老太太房里的环境,但是仁家人领会错误,尤其仁老太太年轻时候为了供儿子读书,过过好长一段苦日子,后来生活优渥了,便很是讲排场,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少于十几个,又爱花儿草儿,房里的空气可想而知。

    柳盼注意到了老夫人的脸色,心中暗叹这家人恐怕不是听劝的,却忽听得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娘,就听大夫的。”

    随即内室的门帘子被掀了起来,进来一名年轻公子,锦衣玉带,面若冠玉,浑身的风流气度与慕容夜迥然不同,此人正是仁武。

    慕容夜是天生的皇家气度,后来经过战场上一番打磨,隐隐有种宝剑的锋锐、盘石的坚稳可靠,而眼前的公子便是江南春水里吟诗作赋的男子,眉梢眼角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旖旎温柔。

    他来到柳盼面前,躬身一礼。“姑娘有礼了。”

    仁夫人立刻便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给她行得什么礼,没得折了身分。”

    柳盼回了一礼,目光毫不畏惧的扫过仁夫人。“夫人若是觉得我的医术不佳,身分低微,大可以拒绝我前来为老太太看病,没得折了贵府的尊贵。”

    她会来为仁老太太看病,还是瞧在吕光的面子上,省得他为难,真若说医者之心,她宁可去替东台镇灶户义诊。

    仁老太太身形臃肿,眼歪嘴斜,明显是中风之兆,想来是老太太平日享用的民脂民膏太多,才导致得病,这是善恶因果,天理昭昭。

    仁夫人整日待在后院,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丈夫特意去别馆请来的,而且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官员女眷着劲的巴结她,常年处于这种环境,还真将她养出了一身的贵气,等闲人入不了她的眼。

    仁武不像母亲这般小鼻子小眼睛,有礼的道:“家母不知姑娘医术高超,还请姑娘千万别见怪,替家祖母瞧瞧。”

    柳盼既然来了,也没必要因为仁夫人几句话就拂袖而去,有了仁武在侧,房里的丫鬟婆子很快便被清空,只留下仁夫人与仁少夫人婆媳俩,外加仁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柳盼指挥丫鬟将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再把房里花草以及香炉都搬出去。“若是老太太实在喜欢香味,就摆些有香味的瓜果借借味儿。”

    等丫鬓处理好了,柳盼才坐下来替仁老太太把脉。

    仁夫人虽然不喜欢柳盼这番作为,但是她向来最听儿子的话,儿子的话对她而言比圣旨还灵,既然是儿子要求的,她也不再反对。

    柳盼把完了脉,从药箱里拿出金针,开始替仁老太太扎针。

    仁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心里暗赞吕兄身边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可人儿。

    他之前得了父亲指示结交吕夜,如今两人称兄道弟,俨然莫逆之交,只是听说他这几日离开了扬州,有事往别处去走走。

    仁同方一直疑惑吕光几时有动作,总不可能清查两淮盐务,只在扬州别馆醉生梦死几个月便打道回府,好歹还得向昭帝禀报。

    之前他还想着吕光是出了名的会做人,现在却暗暗叫苦,耿直有耿直的好处,是好意还是恶意,不必揣测都写在脸上,但碰上吕光这样长袖善舞的,滑不溜丢,抓都抓不住,更何况想从他嘴里掏出几句真话更是难上加难。

    后来他决定换个方式,既然吕光在意他的侄子,他就从这位吕公子身上探听一二,只是不好由他亲自出面,便把这个任务交给儿子去做。

    柳盼一套针法行完,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仁老太太歪了的嘴角有渐缓之势,面部表清也没那么僵硬了。

    见状,仁武惊奇的赞道:“姑娘医术了得,难怪父亲亲自去请。”

    “公子客气了。”

    柳盼在行针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仁武一直瞧着她这儿,但她并未多想,只当他是担心祖母的病情,但是此刻与他目光相接,她瞬间明白自己恐怕想错了,他根本就像瞧见了猎物的狩猎者,哪里是忧心祖母重病的贤孙。

    仁少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默默低下了头。

    她是前一任扬州知府的千金,嫁入仁家就是高攀,更何况家里如今还靠着盐运使赚钱,哪里敢得罪婆家,对仁武的风流韵事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是婆母要往自个儿房里塞人,也要做出欢喜的姿态。

    柳盼收回视线,将心思回到正事上头,开始嘱咐老太太饮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府上老太太平日大鱼大肉油腻之物吃得太过,才会造成这样的病症,往后要戒油腻荤腥之物,饮食务必清淡。”

    仁老太太不只讲究排场,饮食方面也极贪,大有弥补年轻时候苦日子的劲头,做为儿媳妇的仁夫人根本不敢劝,就怕被婆婆骂不孝顺。

    仁武听了,马上跳出来道:“姑娘只管治,这事儿包在在下身上。”

    孙子的话,老太太倒肯听一二,并未多说什么。

    昭帝派来的人都是按着慕容夜所求,有户部常年干实事的官员,还有大理寺精于刑名之人,另有调兵的旨意,以方便他行事。

    慕容夜将手下斥候收集的所有两淮盐务纪录置于众人面前,从官盐一路高涨到私盐畅销,当中无数双手在推动着盐价,无数人参与此事。

    表面上贩卖私盐的似乎只有盐枭,但实际上经手官盐的大小辟员和盐商都脱不了干系。

    从煮盐的灶户私煮藏匿盐斤,私售商贩,商人于官引之外私自夹带,或于官引之内多捆超过额定之量,乃至于船户运载商人有引官盐之外,还预留空船自带无引私盐,沿途撒卖;又有漕运粮船北上至京城交粮后,空船南返,江广各粮帮预先派人至两淮买定私盐,乘夜用小船搬运,或由里河潜行至大江超载,在南归沿途随处售卖;更有缉私人员没收私盐,转而私售,有权有势的官吏私下售盐,船户捏报淹消按例重行补运之私,军人兴贩之私等种种名目,不一而足。

    大量的私盐流入,更令得官盐滞销,私盐横行,这当中理应入缴国库的盐课无形之中便流失了。

    为了对抗官军缉捕,私盐贩子结伙而行,聚众贩盐,动辄千百为群,持械贩私,这还是陆路的情形,水路更甚。常有百余舰私盐往来江中,杀掠商贾,听闻广东沿海更有大船往来海上,兴贩私盐,力势既盛,遂至行劫更是常事。

    慕容夜手底下的斥候探听情报最是拿手,自随他抵京南下,便散落各处,细细查访,最终汇集成了这册怵目惊心的两淮盐务现状实录。

    在座官员虽知两淮盐运使是个肥缺,盐商所赚乃是暴利,但也只是略有耳闻,并不了解真实的状况,有机会亲自翻阅这本实录,看完都不禁冒出冷汗,明白此事已经到了不得个办的时候了。

    但究竟该怎么办,必须拿出个章程来。

    “微臣提议,将两淮盐运使及其余但凡与盐字沾边的官员倶都抄家彻查,以杜绝盐贪之患。”

    “只彻查官员恐怕不能真正杜绝,还要对盐枭重惩,以儆效尤”

    众官员七嘴八舌,意见不外乎是将官员与私盐贩子一网打尽。

    慕容夜忽然想起柳盼曾经说过,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一批贪官奸商,再重新任命一批官员盐商,只是换汤不换药,还会朝着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连她一个对盐务并不熟悉的小丫头都能说出这番见地,没道理在座的官员不明白,只是这些人向来习惯按着现有的章程办事,真要他们想法子改革还真不容易。

    等这帮人说得差不多了,慕容夜才道:“本王听着诸位所提之法,终究只是治标,难道就没有根治的法子?”

    众官员面面相觑,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人小声道:“历朝历代盐务都是这样管理的。”

    慕容夜差点被这些循规蹈矩的官员气得仰倒,这些人还不及柳盼一个小丫头敢说。

    “既然诸位不敢说,那就由本王来说,为今之计便是改革盐法。本王与吕大人已经初步研拟了一套改革的章程,今日商议完毕便正式开始实施,此事乃是机密,若有人向在两淮任盐务官员的姻亲故旧通风报信,一律军法处置!”

    这些官员头一次在睿王手底下做事,马上就被他雷厉风行的作风给震慑住了,全都唯唯诺诺的点头,万不敢不从。

    扬州城内,柳盼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已经替仁老太太扎了五天的针了,而仁武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在祖母房里看她施针。

    仁少夫人头一天还来,次日便不见踪迹,就连仁夫人也只来了两日便不来了,留下丫鬟婆子伺候。

    柳盼倒是想将阿汉带进来,可是仁府后院的女眷实在不少,每日从夹道往老太太正院走过来的路上,都能遇见好几拨年轻的女眷们带着丫鬟走动,她想着若是真带着阿汉,实在不妥。

    而且她听随行的婆子介绍,那些女眷有些是仁同方的姬妾,有些是仁武的,仁家父子的风流可见一斑,这令她对仁武更是心生警戒。

    慕容夜已经离开好些日子了,终于捎了信说这两日便会回来,这可是柳盼头一次这么想见到他,他在的时候,她觉得霸道得可恨,凡事他拍板就决定了,也不知道听取别人的意见,可是跟仁武这粘粘缠缠的目光比起来,她宁可留在慕容夜身边。

    仁武的目光不时会往她身上飘来,似蛇一般,滑溜溜的从她身上滑过,说着话眼神就飞了起来,轻浮得让人厌憎。

    因为见面的次数多了,仁武也懒得再装,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儿就借故往柳盼身边蹭去,还露骨的问道:“吕兄在床上可温柔?瞧着他孔武有力,别是个不体贴的吧。”

    仁家的丫鬟婆子似乎习以为常,听在耳中都面不改色,倒让柳盼要怀疑仁家下人集体失聪了。

    柳盼狠瞪他一眼。“公子请放尊重些,我是大夫。”

    他嘻笑道:“是个妙手回春、容色倾城的大夫。”说着便要拉她的手。“让我瞧瞧,这是怎生一双妙手。”

    柳盼正在收针,顺手便给了他一针。

    他挨了针也不恼,将手背上被扎出来的血珠子蹭掉。“啧啧,姑娘这小脾气,吕兄受得了吗?不过没关系,本公子最喜欢呛口的,等他一回来,我就跟他讨了你来。”

    在他生活的世界里,除了正妻有几分体面,不会随意调笑,那些个妾室通房或是身边伺候的丫鬟皆可随手赠人,甚至和关系较为亲密的友人还有互赠女人的习惯,就跟互送奇珍异宝一样,都是送礼,并无区别。

    因此在他眼中,哪怕柳盼医术再精妙,也不过是吕夜身边的丫鬟,是个可心的对象儿,既然他同吕夜是好兄弟,讨来玩一阵子有什么关系。

    柳盼是真恼了,严厉的道:“仁公子若是觉得令祖母已经恢复了,明日我便不再登门。”

    仁武虽然嘴上不干净,但还是看重祖孙情,再加上府里来来回回请了不少大夫,就属柳盼扎针效果最好,他可不想把人给气走了,招来父亲责骂,当即妥协。“是我瞎说,姑娘慢慢施针,我先在外面候着。”

    但他打定了主意要将柳盼留在府里,离开房间后朝着祖母院里一个丫鬟吩咐了一番,便站在廊下等着。

    柳盼收妥了针,又替老太太按摩片刻,这才背着药箱出来,见到仁武负手在廊下站着,也不吱声,冷着脸就要走。

    这时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笑道:“可赶巧了,差点让姑娘走了,我家夫人感念姑娘这几日的辛苦,老太太的病又大有起色,特意在后花园湖心亭里摆了一桌酒席,请姑娘过去喝两杯。”

    仁府的丫鬟极多,光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柳盼都没认全,更别说仁夫人身边的,她不免有些警戒。

    仁武涎着脸道:“娘怎地不叫我也过去喝两杯,不如由我陪着柳姑娘去,如何?”

    丫鬟掩唇轻笑道:“少爷是男子,柳姑娘是女子,怎能同席,说不得老爷还有事要少爷去办呢,少爷还是赶紧过去吧。”

    柳盼心里有些踌躇,想要回去的话恐怕就与仁武同路了,但是不回去对着仁夫人那张脸恐怕也难以下咽,左右都不情愿,便陪笑道:“我回去还有事呢,姑娘能不能替我向仁夫人道个歉,喝酒就算了,我喝不得酒,劳烦姑娘找两个嬷嬷送我出府。”

    仁武听她拒绝,马上凑到她身边要拉她的手。“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姑娘不愿意去跟我娘喝酒,不如我送姑娘出去。”

    柳盼仿佛被蜜蜂螫了一般,随即往后退去。“我与公子不同路。”

    “都是要出府,正好同路。”

    丫鬟上前拉住了柳盼的手。“少爷别跟奴婢抢人,夫人那里还等着呢。少爷快去前院吧,老爷说不定正等着。”

    仁武伸了个懒腰,果真慢吞吞离开了院子,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柳盼不想与他同行,又被丫鬟拉着手,便只能跟着丫鬟往后花圔去了。

    丫鬟带着柳盼七弯八绕的走了不少的路,又绕过一处假山石,才踏上青藤蜿蜒的木头长廊,忽然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姑娘,我的肚子有点疼,来之前吃了不少凉瓜,要解个手,劳烦姑娘在这里等等我。”

    柳盼不疑有他,催促道:“你快去吧。”

    可是等那丫鬟在假山石间走得没影了,被廊上冷风一吹,她顿时不安的四下张望,忽听得脚步声传来,她还想着上前问路,便见仁武从山石间走了过来。

    他浑似没事人一般笑道:“姑娘走得好快,我差点没追上。”

    事到如今,柳盼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她就是傻子,哪里是仁夫人摆酒席宴请,分明是仁武设了套子让她钻,她的手心顿时渗出一层冷汗,但她逼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

    “正要问公子呢,方才你家的丫鬟肚子疼要去解手,可我担心仁夫人等急了,不如你告诉我后花园怎么走,我先过去。”

    仁武却不给她装傻的机会。“并不是我娘请姑娘,而是我有些心里话儿想要同姑娘说说,无奈祖母房里人多,这才请了姑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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