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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6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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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真像是梦一样。睁了眼,开始继续麻木,继续发呆。我签字了?签了。走。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的短信提示一会儿一响,拿起手机:宝,下午一点的飞机,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去机场。

    小雯?!机场?!我瞬间脑袋炸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看看短信接收时间,上午近十点。而现在的时间——十一点半!

    根本没时间思考,转身换鞋就出了门。在电梯上平安拼命跺脚,试图用自身的重量让电梯下降得更快点儿!

    上帝保佑,一定要让我赶上啊!

    进了机场,傻愣愣地四下看了一圈,忽然想起,拿起手机给小雯打电话。小雯接电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声音轻弱,带着惊喜,最后跟我约好在机场地下一层大厅的一个洗手间旁边见。

    挂了电话,一路飞奔。我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心里有一个念头,要见到小雯,哪怕是最后一次。在地下一层的约定地点,我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小雯快步向这边走过来。她看到我,一下子笑了,微微笞胳膊挥手,然后指了指我身边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我们一前一后到了拐角,终于面对面站立,我大口喘气,她也激动得脸颊微红。

    “你爸妈呢?”

    “在那边餐厅呢,这里他们看不到,能挡住。”小雯背着个大包,眯眼笑着。

    “我”看着小雯,我却一时失语,憋了半天,干巴巴地说“我就是来送送你。”

    小雯笑:“神经病,昨晚不是都告别了吗?现在搞得像地下党似的。”

    我也笑,说不出话来,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滋生,扩张,充斥。

    “哎,和末末怎么样了?联系没有?”小雯笑着,还在关心这个。

    犹豫了一直,还是把昨晚和末末在家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说真的,关于末末的这个事情,我心里很难受,很想找人倾诉。但这关系到末末的名誉和清白,我和谁说?现在最保险的,就是小雯。

    小雯听完,也显得很吃惊:“真的?”

    我点头。

    “宝,你很在意这个?”小雯皱眉,脸上有些愠怒。

    我没说话,其实我真的在意,但面前也是女孩,这话怎么说?

    “宝,我想问你,你爱我吗?”小雯突然说。

    我觉得自己后脑咔地炸裂

    小雯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用力一抿嘴唇:“好吧,这么说,如果没有末末的存在,且你也爱我,胆我肚子里依然有这个孩子,而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也很棘手。但实际上,一秒钟之后我就看出小雯不是真心地问这个问题,她只是要我想,那我就想吧,我想我会吧,我没有处女情结,而且孩子也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于是,我点点头。

    小雯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巨大的喜悦,但瞬间正色:“宝,既然你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末末呢?”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你在意的是你们的未来,还是她的过去?”这话可真有哲理。

    “小雯,我是来送你的,不是来听你上课的!”我压低声音,表示恼火。

    小雯一撇嘴,脸转向一边,忽然一睁眼,转过来:“对了,有东西!”

    小雯在包里飞快地翻着,拿出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胶袋子,塞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

    小雯笑眯眯地指着袋子说:“你可别以权谋私啊,这些是礼物,是我给粉姐、肉哥、付哥和唐哥的礼物,谢谢他们这段时间帮我,没办法,不能当面谢了,就委托你了。”

    “嗯,保证完成任务。”我点头。

    “那好了,这回彻底交代得差不多了,好好照顾自己吧!”小雯笑着,对我伸出手。我也伸手,握住她。

    “再见!”小雯说得很用力,然后试图把手抽回去。

    我没松手,握得更紧。小雯一愣,诧异地看我,而那诧异的眼神很快变成欣慰和忧伤。我轻轻一用力,小雯上前一步,紧紧靠在我怀里。

    “傻丫头,你这一走估计再没机会再没机会见面了,好好保重自己啊!”我说着,抱着小雯瘦小的肩膀,连同她背后的背包。怎么鼻子居然有点酸。

    小雯抬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安慰孩子一样声音轻柔:“不会的啊,宝们可以联系,这个袋子里有我的信箱地址,而且我在外面会尽快型好别的网络通信软件,到时候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随时联系的啊!”我把小雯抱得更紧,她越说得轻松,我越难受。

    在我怀里沉默了片刻,小雯环住我的脖子:“宝,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更重要的。你让我的心又活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当他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之后,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不可能再哭,更不可能幸福,你就像是一颗福星一样,把我爸爸妈妈带回我身边,更让我开始变得快乐”

    我抱着小雯,静静地听着,极力控制眼泪。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快乐、幸福,你不能让我对你永远愧疚吧?”小雯说着话,慢慢踮着脚尖,用她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我的脸。

    我闭了眼,感受着这种温暖与轻柔,然后慢慢侧了侧头,嘴唇轻轻啄着小雯的脸颊,一点点轻吻,一点点移动,终于亲吻到了她的嘴髻。小雯闭上眼,深情回应我。那是长时间的拥吻,却丝毫不激烈,我们的嘴唇,我们的舌头,我们的一切动作,都是轻柔、深沉、缓慢、细致的。是的,已经是心有灵犀,已经是互有眷恋,但这应该不是爱情,最起码,这无比拟小雯曾经经历过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心里明白,她心里也明白:我们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许久,我们分开。我看着小雯,她还在保持着仰头对我的姿势,闭着眼。

    “小雯?”我叫了一声。

    小雯一睁眼,眼泪瞬间流下,夺框现而出。

    一抬手,迅速抹了一下眼睛,小雯努力一挑眉瞪眼,抑制着眼泪,或许也在抑制着离别的伤。

    “小雯,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她,也伸手,擦了一下她脸颊残留的泪水“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的那天晚上,我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小雯笑了,笑着,皱了一下鼻子,单纯、可爱、清澈、透明。

    “你就想你的流氓事儿吧!”

    我也笑,却不松手,还在扶着她的肩膀:“我求你告诉我吧,你不能带着秘密走啊。”

    小雯一歪头:“你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我一愣,低头,看小雯,坏笑起来。

    小雯脸一红,撇嘴:“我就知道!不过,你就按照你希望的认为吧!不是挺好的吗?”

    机场广播响起,听得出,这是在通知小雯所乘坐的航班马上登机。小雯和我都听着,然后对视,眼神里有无奈,有不舍。

    “好了,我要走了!”小雯笑了笑,再次凑近,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宝,你是好人,会幸福的。好好保重。”

    “嗯,你也好好保重。”我点头。

    小雯退后了一步,脱离了我的双手,然后一步步后退着,一边后退,一边对我微笑,和我挥手。我也笑,挥手,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终于,小雯一转身,快步走了起来,一边走着,开始抬手在脸上擦着。看着她的背影,我能想到她在擦什么,因为她抬手擦着脸颊的频率越来越快,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归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小雯!”我忽然大叫了一声。小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消失在拐角处。

    我不能追过去,因为在拐角那边,雯父雯母可能会看到我。我怅然若失,却不知道失去了什么,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叫那一声是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事。就是想叫一下小雯这个名字,可能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嘴里,再也叫不出这个名字了吧。

    就在我看着拐角那边一片空荡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出来,朝着我奔跑两步!是小雯!我激动了,脸上笑出来,摆开姿势准备迎着她跑过去。但是,小雯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反而是紧张和惶恐!跑过拐角就开站定,冲着我急躁地挥手跺脚,嘴上无声地说着什么。

    我也无声地回应,摊手耸肩,终于,我机智过人的头脑反应了过来,小雯是让我快跑!一瞬间,我手心都凉了,撒腿向拐角另一边跑,看到身边有个墙垛,上面贴着两块滚动广告牌,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广告牌下,蹲下身假装系鞋带。要不怎么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蹲下得太急,耳边响起了绝望的刺啦一声,裤裆很给面子地开线了

    没时间整理,甚至没时间去想,几乎在我蹲下身的同时,拐角那边出现了雯父雯母的身影,拖着皮箱,向这边走过来。小雯马上笑着蹦跳过去,特意选了靠着我的一侧,挽住了雯母的胳膊,把他们带向这条通道的另一侧,尽量远离我。

    我继续系鞋带,还好没人注意我,因为我的鞋根本没鞋带!

    小雯他们一家三口,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脑袋都快夹在裤裆里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万幸,这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从距离我不过远处的另一侧走了过去,根本没往我这边看一眼。我长长松了口气,蹲着,原地转身,看着那三个人一步步走远的背影。远远地,我看见小雯一手挽着她妈妈,另一只手飞快地举起来,用力挥了几下,马上放下。我知道她在和我告别。

    起身,整理衣裤,双手前后遮挡,夹着屁股,垂头丧气,迈着很女性化的步子往机场外走。

    哎,这么伤感的送别,怎么最后把我搞得这么狼狈落泊

    打车,出机场,上高速。

    低头看着裂开的裤裆,脑子里有一个事实开始闪现——小雯走了。

    这个事实,让我在短暂的难过后竟然开始平静下来。或许在最早之前,甚至在我潜意识里,这是迟早的,也是必然的事情,就算一切计划没有变,就算按照原来的设想结束一切,到现在也是小雯该离开的时候的。她不可能留在山城,不可能在某一处久留。

    她有她的生活方式,她有她要寻找的目标。

    一抬头,正好迎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目光,很蔑视。我估计,这位司机大哥可能对我这位坐在后座,一直低头看自己裤裆的乘客充满鄙夷吧。

    但我现在没别的心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喝酒。于是马上拿出手机,给肉狗、老付和老唐等人全部发了统一的一条短信:晚上喝酒。

    很快,短信一一回了过来,询问时间、地点,以及是否可带家属。

    我正想晚上怎么喝呢,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一条短信:你还活着啊!我找了你几天,你都关机,我都快回家了!

    这是谁?查了一下发信人:老度。

    呵呵,居然把这小子忘了。于是回短信:我出差了,你还在山城吗?

    很快,电话打了过来,老度上来就骂,说我小子不仗义,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连个喝酒叙旧的机会都不给,那天见面之后就消失了,打电话永远关机。

    我问他还在不在山城,老度答还在,不过也快走了,这边事情忙得差不多了。

    我马上回他:晚上一起喝酒吧,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都是哥们儿,在一起肯定谈得来。

    老度高兴了,说好好好,晚上有时间,打电话给他,随叫随到。

    其实我就是想喝酒,喝醉,至于和谁喝,关系不大。

    那边孩儿他妈飞国外了,这边和妻子离婚协议也签了。好事全让我一个人摊上了,还不该喝酒庆祝一下?

    直接打车回家,进家门洗澡,长久地站在水流之下,闭着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小雯走了,是有点儿伤感,但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对我,也不是什么事关失恋的大事,人家不是我的,人家的孩子也不是我的,甚至没有任何超出水平线的关系,那作为朋友,我绝对应该为小雯有这样的结果而开心。

    站在镜子前,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水紧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脖颈上那条三根羽毛的链坠,想着小雯的笑脸,还有她寄托在这银色羽毛上的愿望,思绪万千。

    那个愿望的另一端,是末末。但我真的想不通,我和末末,到底是谁伤害了谁?我很想知道,末末到底隐瞒了一些什么?因为我清楚,绝对不只是她所谓包养的这么点儿事情。而且,包养?为什么跑?为什么找我?为什么结婚?为什么要为放弃上千万财产而签字?被包养的女孩,不就是为了钱吗?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无穷无尽地想下去,越想疑点越多,所以有些人会有心理疾病,所以有些人会精神分裂,所以有些人想喝酒。

    完全赤裸着身子,在家里来回走着,一眼看到了我拿回来的黑色塑胶袋。

    里面是小雯送给朋友们的礼物和祝福。

    送给肉狗和小粉的是一对情侣手链。很粗的一条上面挂着精致的黑色锁头,很细的一第上面挂着一把银色小钥匙。纸条上写的是:肉哥,粉姐,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更希望除了粉姐这把钥匙之外,肉哥在其他女人面前永远是一把锁。

    送给老付的是一条项链,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戒指。纸条上写着:项链上面的景泰蓝珠子有招财进宝的寓意,祝愿付哥幸福快乐,生意越做越大。另:戒指是送给那个叫燕子的小女朋友的,付哥,你要做好男友兼父亲的角色,嘿嘿。

    上述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雯亲手做的,但送给老唐的却不是。

    打开老唐的那个口袋,看到一个很漂亮的胸针,我吓了一跳,不会送这个给老唐吧?再一翻,翻到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一只钢制的站立姿态的小狗,意外的是,在狗的下身,一根稍微超出比例的生殖器硬硬地垂着。我伸手一按,啪一声,那小狗嘴里竟蹿出火苗来!——原来是打火机。纸条上写:不知道唐哥喜欢什么,这个打火机是我爸爸的,我看了觉得好玩,也很适合唐哥,就偷偷塞过来当礼物了。那个胸针是给倪小婉的,祝你们幸福。

    我把玩着这个打火机,真是不错,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个打火机和老唐太过相配,我自己都想留下了。

    在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竟是给我的。上面写得很简单,一个邮箱地址,下面一行字:记得给我写信,宝,我不想和你这个朋友失去联系。

    小小地惆怅了一下,把东西全部装好,纸条收起来,忽然感觉到疲乏。从早上睁眼到现在,真的是马不停蹄,精神高度紧张,此刻忽然有了倦怠感。

    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马上给众人打电话:速到我家领纪念品,逾期作废。

    小粉一进门就笑,伸手摸我的脸,赔礼道歉着,还眨眼装可爱。忍住呕吐,让大家落座,把众礼物分发出去。

    大家的脸的有惊喜,有感慨,但经过举手表决,大家一致认为最成功的礼物是给老唐的那份儿,因为和老唐无敌般配。

    分别把礼物佩戴着,欣赏着,肉狗忽然问:“你什么见的小雯?”

    “今天。”

    “在哪儿?”

    “机场。”

    大家全一愣,一起看向我。

    小粉试探着问:“小雯她”

    我笑着点头:“嗯,跟她爸妈走了,出国了。”

    小粉瞬间红了眼圈:“这个丫头!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我笑:“可能是怕像今天这么伤感吧。”瞬间,所有人停止了动作,一起看向我,我一愣,觉出了失言。

    老唐拿着那个公狗打火机,一下下按着那根生殖器,笑着大声说:“愣什么啊,这还不明白!小雯走了,宝伤心了,找我们喝酒,宝爱上小雯了!多容易分析啊!”有些人,枪毙都浪费子弹。

    聊得差不多了,商议喝酒的地方,几番提议否决,再提议,最终达成一致,众人一同出发。

    到了商量的饭店后,找了包间,给老度打了个电话,老度欣然,告知马上到。

    跟周围几个人说了一下,今天还有一个朋友,是我高中同学,人不错,等一下都客气点儿。

    菜刚上了一半,老度就来了,给双方一一作了介绍,大家都不是什么腼腆型的,互相开了几句玩笑,说了些“久仰久仰”“承让承让”的废话,很快没了拘谨感。

    菜上齐,倒酒,我举起满满一杯白酒,起身微笑:“主要是高兴,这么多年了,又能和我这个哥们儿——老度一起喝酒,还有在座的这些好朋友,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空了一天的胃,这一杯白酒是三两,下肚后马上开始往上翻,硬撑着拿气压下去,笑着坐下,让大家随意。

    众人都傻眼了,虽然咱们有过这么喝的时候,但半句话没开始说呢,已经干掉一杯了,好像大家都看出今天我有些异常。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我今天就想喝醉。

    拿了筷子,胡乱地夹了几口菜填在嘴里,囫囵下咽,算是把那一直上泛的恶心劲给压了下去。

    拿起酒瓶,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笑着举杯,转向身旁坐着的老度:“哎!老度!多少年了,又能坐一起喝洒,缘分啊!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你随意!”

    说完,仰头,一杯灌下。这一次,没绷住了,咳嗽起来,白酒从嘴和鼻孔喷出些许,呛得我要死的感觉,扯了餐巾纸擦着,朝众人摆手,缓过劲儿来,抬头微笑:“没事没事。”

    大家都直直盯着我,连老唐看我的眼神都有了担心的意味。

    我晃晃脑袋,又伸手去拿酒瓶子,却被斜对面的老付一把抢过瓶子:“这么好的酒,全你一个人喝了啊?来!老度,我敬你一杯!”说着老付把酒瓶子递给肉狗,自己拿起面前的杯子,伸向老度。

    老度犹豫了一下,一仰头,但可能酒量确实不过关,只喝了三分之一,却已经一脸痛苦了!

    我笑着一把抢过老度手里的杯子:“干吗?老度!你就这酒量啊,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啊,兄弟我替你挡了!”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

    酒桌上,在这次短暂的惊异后,气氛迅速不正常地活跃起来,肉狗、老唐、老付和老度频频互相举杯,说着客气话,一口接一口地喝,而且互相还有眼神交流,归根结底一个原则——阻止我喝酒。

    但这东西哪能阻止得了,而且之前已经连喝了两个三两,后来又替老度喝了二两,五十二度的白酒,在我肚子里没待多久就开始兵分两路,有一路直奔上头。

    但我的目的,简单明了——醉。尽管所有人都在貌似热情地张罗,我还是又挣扎着喝掉小半杯,然后大喊服务员要啤酒,啤酒来了之后,我兴致颇高,非要给在座的表演一个深水炸弹

    关于昨晚的大部分内容,基本都是听大家讲给我的,因为在我自己的记忆中已经毫无印象了。

    我是第一次醉到不省人事,后来酒桌上发生了什么,包括自己怎么回的家之类的问题,一概不知。

    当肉狗和老付给我讲这些内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了,我在书房床垫子上睁开眼时头疼欲裂,洗完澡后稍好一些,却惊讶地发现,小粉和肉狗睡在卧室,老付和老唐睡在客厅,他们居然全在我家。简单询问之下,大概了解了昨晚情况,大家也是担心我,才一夜没有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一点儿什么。

    小粉给我泡了热茶,我喝了后舒服很多,大家都坐在客厅,开始跟我一起,帮我找回曾经失落的回忆

    据说,昨晚我喝了很多酒,直到后来,我彻底喝醉,说话已经含糊,搂着身旁的老度,开始问问题的时候,在座各位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我醉酒难受的原因。

    我急了,瞪眼追问我昨晚都问了老度什么。

    “末末。你一直在问末末。”小粉看着我,轻声说。

    我傻眼了,我猜到我就是问的这个,但我怎么问的,老度怎么回答的,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大家开始根据各自的记忆,拼凑起关于昨晚我醉酒后和老度的一切问答。

    老付说,我问了关于末末在高中毕业后的情况。而老度回答的是,末末大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具体原因不知道,也不知道后来她做了什么,但偶尔还会和老度还有几个同学一起聚会,出手很阔绰,于是在这些老同学圈里,自然有些流言蜚语。

    肉狗说,我问了老度,末末这几年有没有男朋友。老度说没有,而且敢指天发誓地说没有,不知道末末是怎么回事,高中毕业和我分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恋爱的意思。照老度说,末末漂亮,身材又好,追求者众多,甚至老度的朋友也有动心思的,但末末完全封闭通道,不对任何异性表示好感,因为这个,一度被猜测是“拉拉”

    小粉说,我还问了老度,末末不是不一直在找我,老度点头,但说末末不承认是找我,当初只是随意似的打听,和同学聊起我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同学们也基本都知道我高中一毕业就没再联系过末末,所以对末末的这种情绪都表示理解,但后来,突然之间,末末关注我的频率加快,甚至找过很多自己并不熟悉的人打听我的情况,那种感觉像是一定要知道我藏身何处似的。后来末末就突然没了消息了,那边朋友圈里还一度盛传末末是来找我了,但终归是别人的事情,没人太关心,时间一久也就没人再提了

    “我还说什么了?”我问。

    朋友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全都低头,不说话。

    就连老唐的表情也是凝重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昨天喝醉的时候,又哭又笑,还说末末是被人包养过”

    我瞪了眼睛,我说了这个?我居然说了这个?所有人这时才抬头看我,目光都在同情。

    “宝,你昨晚说了你和末末结婚的事情了。”老付伸手拍我的肩膀“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大概我们都听明白了。”

    肉狗也伸手,拍拍我:“宝,你昨晚为什么难受,为什么喝醉,我们现在都理解了,我想你应该是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了,末末和你的假装相遇,你和末末结婚,还有什么签字,什么上千万之类的。我们都知道你难受。”

    这话说的,我鼻子都酸了。有人能理解自己,这在现在这社会上,是多难的事情!

    “宝啊,你现在清醒吗?”小粉伸手,摸我的额头,目光怜惜。

    我认真地点点头,觉得这些人好像还有话说。

    “宝,昨晚把你弄回来,你醉死了,但我们几个对你这事儿聊了很久。”老付说“你知道我们不是闲聊,是关心你。”

    “真的很关心!”老唐一脸严肃,对我点头“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

    肉狗和老付同时扭头,狠狠瞪向老唐。

    老唐一惊,马上改口:“我就你们三个好兄弟!”

    老付转过来,看我:“宝,我们昨晚聊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应该好好和末末谈谈。”

    肉狗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宝,因为我们几个也都见过末末,觉得她不像是那种女孩,一个女孩要是没难处,谁愿意被包养?为了钱吗?但像你昨晚说的,她和你结婚,是为了放弃那么一大笔钱,这正常吗?你还能说末末是为了钱甘心被包养?”

    我愣着,觉得这些人从来没和我这么严肃过,现在这样倒让我很不适应。

    “宝啊,将心比心,我也是女人,我劝你找末末谈谈吧,哪有女人会随便结婚的?就算是为了什么去嫁人,也得嫁个靠得住的啊!”小粉坐在我身边,一直在轻抚我的后背“你觉得呢?举个例子,你看我就一直没嫁肉狗。”

    小粉的话,和小雯说的意思一样。

    肉狗瞪眼又冷笑:“那当然,你是被我包养的!”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刚才无比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

    我的心里也舒服了,这才像他们,刚才那样,弄得跟弹劾我似的。不过,大家的话,我听进去了。末了,肉狗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如果你老婆和你情人同时掉进水里,请问你是再找一个丰满型的还是娇小型的?跟着大家,我也轻轻笑了笑,我知道,肉狗是在劝慰我,通俗地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看我情绪稳定,大家全都起身告辞。我笑骂着把这些人赶走,关了门,马上靠在门上,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说实话,这些家伙这一次,还真让我感动。有时候,有一些知心的、忠肝义胆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幸事。

    按照小粉的嘱托,我喝了粥,胃里舒服了很多。真的要找末末谈谈吗?

    言情归言情,现实归现实!小说里男女主角全都每天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但现实中,有几个为了儿女私情而不上班的?

    上班这么多天,第一次在自己办公桌前安安稳稳地坐好,在网上胡乱地看着,但实际上,眼睛读着文字、看着图片,却一点没有过脑子。这是一种很高超的技巧,叫此刻无心胜有心。

    抽了好几支烟,抽到已经有美女同事抱怨了,我才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外面的大会议室里坐下,给末末发了一条短信。短信是字斟句酌的,我不想说得太狠,但又想表达自己的意思:首先可以肯定,你伤害我了,你也明白。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伤害你,你告诉我。

    按了发送键,坐在大会议室,发呆。半个小时,没有回音,心里有些慌了,给末末打手机,手机是关着的。这下真怕了,是不是那晚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真的伤害到她了?

    犹豫了一下,给小曦的手机打了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小曦,不好意思,我是赖宝,那个末末”

    “滚!”

    那边挂了。这丫头还记仇呢!再打小曦的手机,死也不接。我有点儿没主意了。这情况让我怎么办?我想找末末,大家劝我劝得有道理,但我不知道找到末末之后,我能和她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好像总能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们谈谈吧。”但真正坐在一起,面对面的时候更多的却是哑口无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报社的人越来越少,我却一直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新闻、看图片、看视频。我不想回家,面对那么一个空荡荡的环境,会更让我难受。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办公室里基本没人了,只有我坐在电脑前,抽烟,发呆,毫无目的地点着鼠标。

    十二点,我放弃了漫长的逃避,离开报社回家。在小区门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一打啤酒和几袋花生。我不是酒鬼,但有些时候,还有比醉酒更能让人不胡思乱想,去睡觉的办法吗?

    开门,进屋,甩掉了鞋子,晃晃悠悠走向客厅,坐沙发上开一罐啤酒,双脚搭在茶几上,仰头喝了一口,爽!正在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忽然觉得不远处的电视有异样。仔细一看,发现在电视屏幕上沿的横框上,被人用透明胶带贴了几张纸。

    谁这么缺德啊?

    上前走了几步,一把扯下来,低头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我几乎崩溃,眼睛再也拔不出来。是末末写给我的信。她来过。

    宝: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以后这样的时候,也许是在我心里,也许对面没有你,嘿嘿,写到这儿我就哭了。

    其实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男朋友,和你在一起,也是我唯一的恋爱经历。

    你肯定不相信,但我是很真心地告诉你这些。

    我很怕那晚告诉你事实以后,你的那种表情。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承受,但你那样,我受不了,因为我爱你,被一个你爱的人鄙视,这样的痛,你能明白吗?

    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是决绝,还是回转?有些话,当面不好开口,所以我写给你,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宝,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我瞒着你?我知道,我们注定要分开,我配不上你,你也不会要我,那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能像小雯那样去做什么来报答,为了让我不那么愧疚,我告诉你全部。

    我说我被包养,你很惊讶是吗?我自己也很惊讶,因为“包养”这个词,我想都没想过,甚至和我无关,是别人强加给我的。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因为一些事情,我爸爸先是被双规,然后开除党籍、公职。从此,一切都变了。

    爸爸因为急火,犯了病,很重,要换肝。我们家的财产,一切充公,哪儿有钱给爸爸换肝?我退学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上班,我答应老板,除了上床,我愿意为男人做任何事。我要救我爸爸。

    但很幸运,在那里,我遇到了小曦,她说我的眼睛很纯净,看到珠宝和钱不发亮。知道我的事情以后,她说可以帮我。小曦把我介绍给她的老板,姓杨,周围人都叫他杨老爷子,直到杨老爷子死,我都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小曦的工作就是杨老爷子的私人陪护。对外,我们是杨老爷子的干女儿,而我们,也自然是叫他干爹。工作很简单,只是陪干爹说话、散步、伺候饮食起居。

    小曦做干爹的私人陪护已经五年了,而她和干爹签的合同也是五年。干爹觉得小曦走了,无人可替代,小曦之前帮着干爹找了好几个女孩,他都不满意,直到遇到我。

    你觉得我很脏?没错,在外人看来,我和小曦一定是杨老爷子的私人玩物,会和干爹上床,为了钱,会为一个老头子做一切肮脏的事情。其实不是的,干爹从来没有那些想法,他只是想有人陪,有人说话,有人照顾。除了牵手和拥抱,他不碰我们一下。

    干爹答应我,出钱给我爸爸做手术,代价是我和他签三年的合同,这三年我不能离开他,要一直照顾他。没想到这件事被我妈妈知道后,她会那么生气,就是因为这件事,妈妈犯心脏病去世了。我当时心都碎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后来干爹拿来了钱,但我爸爸却死在手术台上。

    连续地,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人,我想过自杀。在我最难的时候是干爹救了我,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人,他心疼我,照顾我,一直到我情绪稍微恢复。

    你说我变了。但在那个环境,我能不变吗?干爹有个儿子,一直和我斗心眼儿,怕我夺了财产,而我经常陪干爹出入一些场合,那里的人也全都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有意图地靠近我、拉拢我,试图利用我在干爹身上得到好处。

    我和干爹签的是三年的合同,但干爹却没有坚持这么久。第二年年底的时候,干爹身体开始不好,到第三年年初,干爹去世了。但并不是他去世了,我就无债一身轻了,因为在干爹的遗嘱里有我!

    干爹在遗嘱里写了:如果我和他儿子结婚,他儿子将继承他全部遗产,其中有一千五百万会归到我的名下;如果我和别人结婚并且幸福的话,那全部遗产的三分之二就会捐献给一个慈善机构。

    所以,干爹去世后,他儿子一直在找我,一直在逼我和他结婚,因为他想要财产。可干爹的儿子连禽兽都不如!他有钱,玩女人,甚至玩男人,他很脏,很恶心。他到处宣扬我怀了他的孩子,说我在干爹没去世之前就和他私通很久,这些事情,很快就在我那几年所交际的圈子里传遍了,无论我到哪儿,所有人都鄙夷地看我,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歹毒、阴险。渐渐地,当初由干爹带着我认识的,并且喜欢我的那些人,全都开始远离我,我成了一个个体,彻底孤立无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明白吗?这些都是干爹儿子逼我的手段,他想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和他结婚,但我不能,如果和他结婚,那我才真的是为了钱,因为我不只是不爱他,我更恨他。

    我开始躲藏逃避,但无论我藏到哪儿,他始终能找到我,把我关起来,强迫我喝药,逼我和他上床,但他没有得逞,因为我

    你说你遇到老度时,我就知道完了,起码你知道了一些事情。是的,我一直在打听你,在找你。一开始找你,只是因为恨,只是想报复,但后来,事情闹得乱了,我更想找你,爸爸妈妈都走了,我没有任何依赖了,而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把自己交给你。我跑来山城,假装遇到你,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会不会觉得我傻?其实我可以和干爹的儿子结婚,这样我就有很多钱,即使离婚也一样有这些钱,但我不能,我真的不想把我的身子交给那个人。看到这儿你会笑吗?你会觉得我是什么啊,不就是**吗?但是,宝,我不能,因为我还是处女。

    高中时候的那次经历让我很懊悔,像对不起你似的。回家后自己用手指试,太疼了!去医院检查,我是石女。你懂什么是石女,对吗?这也是我和你之后,一直没有恋爱,一直在找你的原因,因为你是唯一和我有那种程度亲热的人,无论我变得多么有心计、多么市侩、多么狡猾,这一点不能改变。

    宝,我和你说得太多了我实在被干爹的儿子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出找人结婚的主意。小曦给我介绍了好几个人,但我想到的还是你,我相信你。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最后你知道真相,骂我、打我、唾弃我,我认了,因为我们做过夫妻。但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痛快答应帮我,甚至不问原因。我回来问小曦,小曦告诉我,男人这么无私地帮一个女人,只有一种可能——他爱她。我突然找回了失去多年的幸福感觉。但那晚,我和你说完包养事情,你的表情告诉我,一切都是梦而已。你不会接受我,哪怕你爱我。但我感谢你,宝,全身心地感谢你。

    干爹遗嘱上说,如果我和他儿子以外的男人结婚,会有一笔补偿,是一百万。就是那天你看到的,宁姐递给我的信封。宁姐是干爹的秘书,李叔叔是律师,朔大哥是干爹儿子的人。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不想再解释,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你知道去欺骗、隐瞒一个你爱的人有多难?但是,如果我早就告诉你这些,你还会帮我吗?

    原谅我。

    宝,补偿的钱,我留了八十万放在你饭厅的桌架上,可能你会更恨我,觉得我在用钱收买你的感情,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宝,好好保重,你是好人,一定会幸福的。

    宝,我爱你。只爱你。

    三页纸,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到处是泪滴浸湿的痕迹。

    一切事情,都写得明明白白。这个时候,我要是看不懂,我要是不理解,我就是傻x。但是,如果末末不说,我怎么明白呢?

    拿着信,我站在电视机前颤抖着。

    我不能想象末末为了父亲签下那份三年陪护合同时,是什么心情;

    我不能想象末末独自面对父母接连去世时,是什么心情;

    我也不能想象末末被迫接受了一份遗嘱,被那个什么大少爷逼得跑来山城寻找我,隐瞒着和我假结婚时,是什么心情。

    事到如今,我可以承认了吗?狗屁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再恶心我也要说!我爱!我真的爱她!

    脑子里沸腾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电视机前站了太久,而末末呢,她在哪儿?

    我完全冲动了!握着那三页纸,呆愣地抬头,嘴上下意识地大喊:“末末!末末!”那喊声听得我自己都打战,但我相信那是发自肺腑的。因为我怕了。要知道,写了这样的信,意味着末末已经走了,离开这儿,离开了这个城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

    “末末!别走!末末!末末!”大声地、激动地、完全不经大脑地喊着,就好像这么喊,会感动上苍一样。一边喊着,在门口忙乱地换着鞋,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就是下意识地要追出去,无论去哪儿,起码要先追出去,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忽然之间——身后卧室门开了:“谁喊我?几点了?干吗呀?”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静止了。我猛地转身看,末末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站在卧室门口,穿着睡衣,一脸恼火地挠着头发。

    两个对望着,都在愣神。这太意外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来找你,你不在,我给你写信,哭啊哭的,后来太累就睡着了”末末也没完全清醒,眯眼挠头发,实实在在地回答。

    我激动了,刚刚那几页信纸带给我的冲动,此刻骤然爆发!

    “末末!末末!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我激动地喊着,声音颤抖。

    末末猛然惊醒,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突然一转身,回到卧室,啪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门。

    我急了,几步跑过去,拳头擂着卧室门:“末末!开门啊!末末你干吗?开门!”

    “我不!”末末的声音倔犟无比“你要干吗?骂我?还是和我讲大道理?我都不想听。”

    “不是!我爱你!”我气恼地吼了起来。

    “啊?”末末也急了“说什么?”

    好吧好吧,不折腾了,不玩言情了。我仰头,长长喘气,然后慢慢说:“末末,开门,我爱你,真的。”

    卧室里沉默了半天。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宝,我知道你看过我的信了,对吗?那你能不能考虑清楚?我不希望你一时激动。”末末的声音很冷静,不像是装的。

    “我不是!末末,我不是!信我都看了,我都知道了!”我喊着。

    “都知道了?”卧室里轻轻一声质疑。

    “嗯,但我不管什么干爹,什么财产,什么石女!”

    我是疯了吗?不是!喝醉了?不是!看了那封信有这个原因,但此刻,我就是想面对末末,一定要!

    “末末,出来,好吗?”我轻声说。不知道怎么,或许爱情,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吗?这什么这一刻我就一定央求她的谅解?到底谁对谁错啊?

    “宝,别逼我,我不会开门的,我不希望你是看了那封信以后的一时冲动。我希望你真的是冷静考虑之后的结果,明白吗?”末末的声音哀怨、低沉。

    “末末你不出来,我就等你一晚上!”看看我的义薄云天。

    卧室里叹气:“宝,我求你,我们冷静下来再谈,你走吧,好不好?”

    走?别逗了。“不,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

    “这是我家。”

    我就在客厅沙发上苦苦等了一晚,但最后还是百密一疏——不小心睡着了。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哎?昨晚好像有事儿。

    ——末末!

    于是急忙起来,直奔卧室,拧开门,空空如也。她,走了这一刻,心里无比失落。

    愣了许久,才想起给末末发条短信:躲避吗?谈谈吧!

    许久,没有回音,打过去,关机。

    呆愣了片刻,脑子里显出念头来,找小曦!

    号码按了一半,我仰头发愣,忽然快步走向门口——还打电话?去小曦家啊!末末一定在那里!有什么比当面把话说清楚更好的?

    出小区,打车直奔小曦家。凭借自己惊人的记忆,半个小时,我已经站在小曦家门口。

    喘气,定神,敲门。

    门开了,面前是小洁,瞪眼看着我:“姐夫?”我心里一阵舒畅,还在这么称呼我,现在听着,怎么这么舒服呢?现在看小洁,怎么那么顺眼呢?

    上下看了我一遍,小洁扭头喊:“曦姐!畜生来了!”

    我身子一趔趄,扶住门框,这也是昵称吗?

    很快,小曦抱着肩,幽幽走到我面前,斜着眼睛:“找谁?”

    “小曦,我要和末末谈谈,求你让我和末末谈谈!”

    小曦看了我半天,那眼神在一下一下割着我的肉。

    “自己找。”终于吐出几个字,小曦一侧身。

    我也不客气了,直接走进去,在小曦家的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房间衣柜、壁橱、冰箱、洗衣机、抽屉当找到二楼那间卧室时,我还期待着一推门末末在里面玩电动,扭头跟我微笑,但里面空空如也。

    末末不在。

    “小曦!末末她”快步走回到门口,直直看着小曦,几乎是喊。

    小曦轻描谈写:“她走了。”

    “走了?”

    “是,带着行李走了,没说去哪儿。”说着话,小曦一步步走近我,逼着我不由自主地后退“赖宝,别找了。如果末末爱你,那她无论在哪儿都会爱你;如果你伤了她的心,那无论怎么她也会伤心。末末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我比你清楚!”小曦说着,犹豫了一下,扭头瞪了小洁一眼。

    小洁一愣,马上知趣地转身,走远,消失不见。

    小曦转过头来,走近我,压低声音:“末末是石女的事情也和你说了,你怎么想?”

    我后退一步,一愣,什么怎么想?不就是石女吗?先天性xx道狭小堵塞月经不能当我不懂啊?手术就行了啊。

    小曦轻轻叹气,又走近一步:“宝,你知道吗,末末费了多少心血才在这里找到你,又犹豫了多久才假装和你见面?除了你之外,她根本没有过别的男人。”说着,小曦伸手轻轻给我一拳“她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你都不要她,那她一辈子不做手术,一辈子做石女,不接触任何其他男人!”

    我已经退出了小曦家门外。

    小曦扶着门,对我点头:“我不想和你说太多,你好自为之吧。”

    门呼的一下,在我面前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我终于知道了虚脱是什么感觉——整个人都软了。做男人,要软成这样,就真太不男人了

    小曦说的话我听见了,听完之后心里就开始空了,但更郁闷的是,末末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可能小曦知道,但她不告诉我。我明白,她这一路瞒着我,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真相,不想让我瞧不起她;我明白,她这一路和我嘻嘻哈哈的,总是逗我、耍我,这一切都是在掩饰她心里的苦闷。

    但我不明白,这本来是明摆着我一直有受伤害的事,怎么到了现在像是我在伤害她一样?这就是冤家吗?看天上云卷云舒,看身边人来人住,看路边花开花谢,看公交车上挤死挤活,看城管砸摊砸货,看小商贩骂爹骂娘他们的生活都是充满乐趣、朝气蓬勃的,咋就我这么苦闷呢?连一个小丫头我都搞不定!

    沮丧地回了家。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水,我是很少泡澡的,但今天我要泡一下,好好地,长时间地泡一下。泡不到别人,让我好好泡一次自己吧。

    胳膊在水里划着,我悄悄地想,一切都消失吧,一切都不存在吧,我要是一条鱼该多好,就这么在水里游弋,顺着下水道游走,越游越远越游越远,最后迎面碰上一颗卵子,然后我们很高兴地做朋友,一起玩,一起慢慢变成一个小生命

    哎?不是想的是鱼吗?

    正泡着,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小曦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赖宝!末末走了!”

    我结巴着回:“我我知道,你你告诉我了啊!”“不是!她真的走了!”小曦大喊大叫“刚才她的确是出门了,我那么说是吓唬你。后来我无意中发现,末末的行李不见了!我这个乌鸦嘴啊!”我傻眼了,猛地从浴缸中站了起来。刚才在小曦家,我也猜出她是故意气我的,我只想过最坏的结果是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末末,因为她躲我,但现在麻烦了,如果末末真的走了,带着行李,连小曦都不知道她去哪里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手忙脚乱地出了浴缸,胡乱擦着身子,用毛巾围住下半身,马上给末末打电话。一边按着号码一边祈祷:别关机!别关机!别关机!

    通了!歌里怎么唱的来着?随你去天堂,上帝是好姑娘!

    许久,没人接听。末末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客厅里焦急地走着,胡乱拿着袜子内裤,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儿。痴呆一样听着手机走来走去,路过家门口时,忽然定住!有声音

    门外有手机铃声,很近,很近。

    会不会是我冲动了,猛一步跨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末末,直直地面对着我,手里拿着手机,我一拉门,她吓了一跳,瞪眼,又急忙把头低下去,头发垂下,遮住了脸。

    “末末?”我吃惊地叫了起来。

    末末声音很轻:“宝,我是来,我是来最后”说着,末末一捂嘴,眼泪瞬间流淌。

    “末末!我以为你走了!吓死我了!”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喜?怒?

    “宝,我想清楚了。”末末哽咽抽泣,声音柔弱沙哑“宝,你是个好人。所以,你应该找一个纯洁的、可爱的、善良的、了解你的、能够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在你身边,你需要一个很优秀、很完美,能让你永远快乐的女孩来和你在一起”

    我爆发了,上前双手一下抓住末末的肩膀:“不!胡说!我不要什么善良可爱!我不要什么很优秀很完美的女孩!我只想要你!我只想你不离开我!”

    末末听着,慢慢抬头,先是愣,接着目光变得气恼,脸色也阴沉下来,死死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宝,我说的就是我!”

    啊?我傻了,纯洁、可爱、善良、优秀、完美末末在说她自己?

    “你那你刚才说,你是最后来什么?不是和我告别?”我脑子里跟滚筒洗衣机似的,乱七八糟地翻滚,还带着轰鸣。

    末末摇头叹气:“我是来最后问问你,你你要我吗?!”

    所以说,有话不能说半截!我看着末末,笑了;末末看着我,也笑了起来。

    “你又玩我!”伸手摸末末的脸。

    末末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宝,还离吗?”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离婚协议书。脸上笑着,狠狠地把那张纸撕得粉碎。但用力太大,腰腹也跟着使劲,好死不死的,腰上的毛巾一松,脱落下去。

    末末一愣,飞快地呀了一声,双手捂脸。爱谁谁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浪漫时刻尴尬了。就这么赤身裸体地伸手一拉,把这个不要脸的小丫头,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走了,末末,我要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做我老婆!”

    末末紧紧贴在我胸口,声音温柔得跟小猫似的:

    “我本来就是你老婆了呀

    我和末末举行了小型婚礼,小曦、小洁、肉狗、小粉、老付、燕子、老唐和小婉悉数出席。

    婚礼其实也就是一个饭局。

    饭局上,当小婉看到末末时,表示了惊讶,扭头看老唐:“唐,我上次看到的赖宝老婆不是这个呀?”

    众人大笑,老付说:“那说来就话长了。”

    老唐转身扶着小婉肩膀,一脸严肃:“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小婉,现在你明白了?找到我这样专一的男人是多么不容易啊”毫无疑问,因为这句话,大家又借着老唐的身体舒筋活血了一番。

    有了末末的那一百万,我终于脱离房奴生涯,直接付清房子的贷款,这里终于实实在在地成了我和末末的家。

    我现在的生活是:人在皇朝故宫,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向殿堂之下挥手致意;然后脱龙袍,向工作人员交照相的钱,出故宫,骑自行车回家,给老婆做晚饭。惬意得很。

    和小雯取得了联系,告知我和末末的现状,小雯来了e-mail,说她在那边一切都好,祝福我和末末,让我们一定要实现她附在那三根羽毛上的愿望。还说孩子出生后,名字就叫他亲生父亲的,但小名,要叫“宝”

    我和小雯的那张后期合成的合影,依然摆在家里的书架上,不一样的是,经过高手老付的ps,现在那张照片:我在中间,右边是小雯,左边是末末,我完全是左拥右抱的架势。这是末末自己要求的,照她说,如果没有小雯对我的劝说,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只不过,这张照片不定期是成了末末经常戏谑我的导火索。

    每次当我无意中看了一眼那照片,末末必然会一股醋味地说:“你不是不特想小雯啊?”

    我就笑:“男人嘛!肯定都有除了老婆之外的梦中情人。”

    一般这话说出来,等待我的都是一番家庭暴力。

    带着末末做了手术,医生说末末属于“外石”手术并不难。

    感谢上帝,手术很顺利,术后恢复得很好,但要彻底恢复才能同房。

    五个月后,去医院检查,大夫说一切完好,可以那个了——这个老不正经。

    于是,这天晚上,我和末末迎来了货真价实的新婚洞房。干干净净地洗了澡,香喷喷地上了床,我们完全赤裸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末末很紧张,脸色潮红。我完全兴奋,距离上次光临末末的裸体,已经多少年了啊!

    很明显的,末末全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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